他被梦魇住了。
寒风凌冽的冬季夜晚, 他生生睡出了一身冷汗,嘴唇微张,呼吸不过来似的, 胸膛剧烈起伏着想要汲取更多的氧气。
他又梦见了那条蛇,白殊很清楚自己在做梦,自从拆穿了徐灼他们是一个人的身份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梦见过那条蛇了。
和以往模糊朦胧的不知名景象不同,这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就是那条足有成人那般庞大的蟒蛇。
做梦的人是没有逻辑的,这一点同样在白殊身上适用。
他梦见他和那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亲切友好的在一起交谈,周围是绿草如茵的草地,蓝天、白云、阳光,几乎所有让人类感到舒适的场景都出现了。
他坐在草地上,微风吹拂起了他额前的碎发, 风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花香, 那条蛇就依偎在他旁边, 庞大的身躯盘成了一团。
白殊很清楚这是梦,是假的,梦里的他却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他歪头对着怪物笑,偶尔还会主动抚摸怪物,毫不掩饰的亲昵。
他好像忘记了怪物有多可怖,忘记了他无数次想要吃掉他,和怪物一起沿着这片漫无边际的草地行走。终于,在茂密得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野草的遮掩下,他主动踮起脚尖,抱住怪物的头颅想要亲上去。
即便是在梦中,白殊也不能理解这副场景,这副画面美好得让人心醉,但画面中的场景突兀得就好像人和扫地机器人许下了海誓山盟,处处透露着违和。
他在看到自己满怀爱意地向怪物吻去时,终于忍不住了。
这就好似梦境和意识分开了,毫无逻辑的梦里他和怪物相爱,意识却无比清楚这是假的,想要摆脱虚假的梦境。
白殊挣扎着要醒来,梦境里让人心旷神怡的草地瞬间变成凝固的时空,碎裂的镜子一样一格一格的碎开,露出了假象下面的黑暗,白殊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那条伪装出温顺乖巧的蛇忽地变了脸色,紧追不舍地追着白殊而来,他长长的身躯毫不费力地将白殊笼罩在其中,一点点收紧,像捕捉猎物一样可怖的头颅慢慢靠近。
没有了周围环境的衬托,怪物就变得黏稠、可怖,连身体在地面蠕动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橙黄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白殊,嗓音湿哒哒的,像在用视线将白殊从头到尾都舔过一遍:“为什么,你不喜欢这样吗?喜欢我啊。”
“白殊,喜欢我。”
他靠近白殊,同时收拢尾巴,一圈一圈地缠绕在白殊身上,压制得他不能动弹,轻声喃喃道:“你为什么——”
“不喜欢我。”
后半句如果不是白殊注意力集中,几乎要湮灭在风里。
睡梦中的人集中精神想要摆脱梦境一般都是要清醒的前兆,床上的白殊四肢僵硬,感觉到了束缚感,眉头微蹙,在梦里则诧异地朝着怪物看去。
怪物贴得很近,说话间吐出的蛇信子快要碰到白殊的脸颊:“我喜欢你,一次次放过你,舍不得杀你,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乌憬是他,徐灼是他,现在的本体也是他,为什么乌憬可以,他不行?
他会在乌憬怀里撒娇、对他予取予求,看见他的本体却只会感到害怕和恐惧。
那双橙黄色的竖瞳直勾勾地望着白殊,收紧了缠绕的力道,语气放得很轻:“人类的寿命很短,但是我不会让你死,你答应,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人类的模样最多只能维持几十年,还要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变老变丑,他只能在白殊面前伪装几十年,这一眨眼的时间,前提还得是永远不被发现。
他想要白殊喜欢他,喜欢作为本体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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