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婢忙簇拥着虞兰芝避让。
那车越走越近,也越走越慢,直至完全停了下来,车窗挑开,露出一张梦里的脸庞,如烟春雨,幻化成雾,他像是雾中凝结的虚影,渐渐地过渡为实体。
冒犯他后的第一百一十日,又见面了。
“五娘,上车。”梁元序道。
说完,他主动下车,泥水溅湿他襕衫。
天青色,有着不明显的竹叶暗纹,说不出的贵气,却又看不出哪里贵。
虞兰芝知道,那是云州的素锦,昂贵,清高,但不让人知道。
文人就喜欢这种调调。
“你和婢女上去,我在下面站一会。”他接过下人递来的伞,下人则径直帮忙抬车去。
虞兰芝嗫嚅道:“我们鞋袜脏污……”
“无妨。我现在跟你一样,等下还不是要上车。”梁元序笑着跺了跺脚。
污水再次溅上他靴面。
虞兰芝仰脸看向他,他慢慢地收回目光,看向了别处。
仿佛完全忘了被她冒犯过,忘了生她的气。
虞兰芝垂下脸,再谦让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更傻。
“多谢梁舍人。”她浅施一礼。
梁元序颔首,目送她登车。
原来梁元序的车舆长这样。
虞兰芝像个好奇的孩子,闯进不属于自己的领域。
陌生,清冷,干净得一尘不染,充满了他的气息,若隐若现的月叶香。
入目皆是深沉的檀木色,茶桌上的杯盏却是薄到近乎透光的甜白瓷,杯中茶水尚有余温,棋盘凌乱,几粒黑子躺在桌沿。
虞兰芝伸出手,又顿住。
“可以碰。”梁元序站在窗外,倾身看她,“我过来是要告诉你,右手边,你用力推一下,是一道门,里面有你需要的,新的,我没碰过。”
“多谢你。”
短短几个来回,她道了两次谢。
梁元序缓缓合上窗,擎伞离开。
春樱朝他离开的方向福一福身,找到暗门,打开,好一个精巧又别致的小柜子,分上下三层,分别摆放了茶盏、棉帕、衣服。
出门在外都会备下几身衣服以备换洗,那端端正正叠放的显然是郎君的。虞兰芝没敢多看,扭过头盯住窗子上的明瓦出神。
春樱展开棉帕,是松江布,全新的,洗净的,可以直接用的,残留着香胰子和太阳的味道。
“娘子,我帮您重新梳头。”
“嗯。”
虞兰芝心想:我的模样糟糕透了,头发又湿又乱,像个女疯了。
每次相遇都很糟糕。
秋蝉是个体面人,平时安安静静的,但是会把虞兰芝掉落的青丝一根一根拾起,收进袖中,不让落在郎君的车里。
虞兰芝青丝浓密,总共用了三张棉帕才彻底擦干净。
春樱和秋蝉拿她用过的擦干净自己,并没有再去拿新的。
秋蝉环顾四周,眼神微定,将用完的帕子折好,丢进脚边的箧笥。
这边厢,春樱的巧手翻转数下,就帮虞兰芝重新挽好干净利落的同心髻。
主仆三人收拾妥当,雨下得更大,马车也在梁家男仆的帮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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