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好像、好像很久没见你笑过了。”
皇帝低低咳嗽两声。
他抬眼望向案几上的汤药,忽然笑了两声。
“过了今日,朕应当不用再吃这药了。”
皇后瞳孔骤紧:“陛下——”
皇帝握着她的手:“朕都知道。”
轻飘飘的四个字落下,如惊雷滚过皇后双耳,她怔怔立在原地,又听皇帝道。
“朕都知道。”
他知道皇后的狼子野心,也知道枕边人一直在给自己下药。
他什么都知道。
一道银蛇掠过天幕,白光正好落在皇后脸上。
她眼中惶恐震惊。
若不是皇帝命不久矣,若不是榻前无外人,她定不会让皇帝活过今夜。
皇后喃喃:“陛下,我……”
皇帝用力握住皇后的手腕:“朕不后悔遇见你,朕只是后悔、后悔没有生在寻常百姓家。”
他喘着气,艰难开口。
窗下一只麻雀扑腾一声飞走,自由掠过那道道高墙,穿过九重宫阙。
皇帝眼中流露出一点羡慕,“若有来世,若朕没有生在帝王家。”
皇帝的声音渐弱,“窈娘,你可愿同朕、同朕……”
他双目亮着一簇小小的光。
可从始至终,皇帝都没等来皇后那一声好。
气息渐弱,而后又归为平静。
那只握着皇后的手忽然无力垂下。
皇后眼皮动了一动,而后伸手,轻轻为皇帝合上眼睛。
若他不是皇帝,只怕她从来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帘栊响处,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
烛光满地,谢清鹤无声勾唇。
“母后骗了父皇半辈子,怎么最后一回反而不愿意了?”
榻前的身影笔直,皇后漫不经心扯了扯嘴角:“没必要。”
她转首,目光透过窗子,似是能看见外面两军的交战。
从洛阳回来后,皇后节节溃败,她不得不兵行险招,连夜召军队入京。
皇后目光冷淡,直直和谢清鹤对上:“我平生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掐死你,留下你这个祸害。”
谢清鹤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皇后唇角勾起几分讥诮:“明家那事是你做的罢?”
她确实想借明宜的手给谢清鹤下毒,只是还没有动作,明宜就出事了。
皇后笑着看向谢清鹤:“听说沈二姑娘同明宜要好,她知道那事是你做的吗?”
谢清鹤眼皮轻动了一动,他弯唇,不以为然:“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烛光在谢清鹤肩膀镀上一层昏黄的光影,指腹轻抚上扳指上的纹路。
皇后嗤笑一声:“若她知道那事是你做的,你以为她还敢同你待在一处吗?听说她连明宜的尸首都不敢看,那夜之后,也一直疯疯癫癫的。”
皇后眼中掠过几分不屑鄙夷。
“若是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你猜她会怎么想?”
谢清鹤双眼淡漠。
“知道这事的,如今也只剩下母后一人。”
皇后张瞪双眼:“……所以呢?”
她一张脸变得飞快,“你想杀了我?”
雷声轰鸣,淅沥雨声不绝于耳。
隐约还有厮杀声和搏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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