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大殿之中,柔声?开口:“父王,秦诏与您,舞剑,可好?”
燕珩允了?。
秦诏持剑静立,轻盈踏步,剑花簌簌挽的如雪一般,只为哄他父王展颜一笑。挺拔身姿、掩不去的湛然凛冽之气,尽皆快意?风姿,然已沉稳如王侯。
他不是当?年低贱的质子诏。
他是受尽了?帝王宠爱、斩杀敌首、军功赫赫的秦王诏。
剑舞惊鸿,他自心甘情愿的回了?剑锋,一如当?年初见?之乖顺,与他父王俯首、叠出一朵海棠花,伫立剑尖,递在帝王眼皮子底下……
燕珩凤眸一转,眯眼瞧他,似笑非笑。
秦诏则跪倒,垂下眼睫去,自将满目的绵长情意?压住,生怕旁人看出来。他说:“父王,您喜欢吗?”
燕珩没说话,只拂袖起了?身,而后转过屏风,缓缓地走远了?。
——秦诏微怔,忙追上去。
“父王,你不喜欢吗?我送您的花。”
燕珩没说话。
然而很快,秦诏便明?白了?:那样一朵海棠,于?帝王而言,太轻薄。不过,没关系,他还有这天?下要送他。
燕珩仰在长椅宝座上,蜜色的雕花扶手,将他的手指衬得修长而瓷白,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浮起来,强悍、不容忽视。
那双手抚上人的脸颊,燕珩睨着他,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说:“秦诏,记住,秦国?只能有一个王君。若是这秦国?百姓,仰赖与你,你便是王。若是你只叫他们害怕……”
“人害怕的时候,是会举起刀来的。”
燕珩微微叹息:“我的儿。做王未必很好。”
“但是,你若坐了?那个位子,便要学着……如何叫人听话。寡人常教你要仁心,可帝王也须狠心。”
他牵起人的手来,缓缓开口,声?音凉薄的叫人惊骇。
“你若想……便要用‘法’杀,用‘人’杀,用‘规矩’杀,用‘布下的死局’杀。就是不要……亲自提起刀来杀。”
秦诏缓缓俯身,跪在人脚边,他听懂了?。
“父王,我会的。”
春末的长风穿过宫殿,在夜色中吹拂着燕珩的长发。帝王颔首,再没有一个字儿,便叫他“去罢”。
秦诏再想开口,那位却说:“寡人有些倦了?。”
……
翌日辰时,及至归程,车马奔忙在宫城门外。
秦诏来与人告别。
他只是远远地跪在外殿,隔着纱幔,与人道?:“父王,我走了?。”
摇晃的纱幔被风吹起来,燕珩仍椅坐在那道?长椅上,姿态淡然,神?色平静,他听见?那话,也只是顿了?顿,才道?:“去罢。”
秦诏不敢看他,脚步眷恋的停住,方又跪倒在地上,朝着人的方向磕了?个头,又道?:“父王,我走了?。您……保重。”
那声?息沙哑起来:
“父王……请您不要忘了?我。”
“您会想我的,对吗?父王。”
秦诏跪了?很久,都没听见?燕珩的回答。
终于?,他站起身来,缓缓朝外走。及至殿门前,那位忽然出声?了?,嗓音里藏着难言的疲倦:“秦诏,你当?真想走?你若现在留下,寡人……”
秦诏打断他父王的话,定?定?道?:“父王,我想走。”
他不能听见?他父王的挽留——那对他而言,实在太过艰难。他怕他父王说完,他的心,狠狠地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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