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太冷,不似撒娇,却像恶鬼索命的前兆。
赵珩道:“拿来。”
姬循雅垂眸不语。
单看神情,当真有几分茫然委屈。
却向赵珩倾身,唇瓣微扬,意有所指。
赵珩挑眉,恶声恶气道:“岂有此理,朕乃天子,卿莫非是忘了朕的身份?”挑起姬循雅的下颌,警告似的在他唇角狠狠咬了口,“拿来。”
姬循雅侧头,主动为赵珩换了个方向。
依旧不言不语,只拿一双眼睛盯着赵珩看。
赵珩被他生生气笑了,提醒道:“将军克己节欲,修身自持,现如今这是在做什么?”
姬将军似为赵珩说动,“惭愧不已”地垂首,默默从袖中取出份奏疏。
赵珩太了解他,道:“还有。”
姬循雅又取出了两份。
赵珩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明知故问:“将军不会还藏着其他文书吧?”
姬循雅顺从地摇头,道:“臣不敢。”他二指夹着奏疏,低眉顺眼地说:“请陛下自取。”
貌若恭敬,实则单手拿着奏疏而不奉上。
这是个明晃晃的陷阱。
赵珩清楚,当然不会乖乖讨要,话音未落,他陡然拉近了与姬循雅的距离,朝他伸手一揽,动作迅捷利落至极,快得几乎要看不清了。
姬循雅向后一避,顺势将倾身过来的赵珩揽入怀中,手臂环住他的腰,骤然收紧,将人牢牢禁锢住了。
赵珩毫无防备,更无需防备,与姬将军紧紧相贴。
文书依旧姬循雅在掌中,他轻轻晃了晃,仿佛这东西不是治国的良策,倒似引诱猫儿上钩的小鱼干。
他以文书轻轻刮了刮赵珩的耳垂,笑道:“陛下未免太过客气了。”
他指的是投怀送抱。
纸张到底不如人皮肤细滑,蹭弄得赵珩有些痒。
赵珩也不恼,下颌点着姬循雅的心口,攀附上后者的手臂,手指慢悠悠地沿着手臂肌肉线条游走,直至,落到手背。
他以掌心覆盖住姬循雅的手背,五指收拢,连文书带姬循雅一道攥入掌中,慢悠悠地拽到自己眼前。
姬循雅不松手,赵珩乐得拿他当软架,翻开一页,令他端端正正地拿着,自己专注地看。
于国事上,赵珩素来极认真,且厌烦旁人搅扰。
姬循雅深知他习惯,不再开口,端着书。
赵珩专注看文书,他则静静地看赵珩。
目光缱绻而黏腻,如影随形。
赵珩被盯得早已习惯,待看完冯延年的文书后,神情有些奇异,旋即忍不住扬了扬唇。
姬循雅不喜欢看他这样对旁人笑,连旁人的笔迹奏疏亦不许,“不知冯大人写了何等好事,令陛下这样高兴。”
赵珩听他声音虽温柔,语调却百转千回,分外阴阳怪气,以指节敲了敲姬循雅的唇,“冯大人近日备受九江王世子礼遇,往来密切,频频欢宴,更有朝臣宗亲同乐。”
还,附录了某些宗亲贵胄的名字。
冯延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是在向皇帝表明九江王世子绝非像他表现出得那般忠心耿耿,且,更知晓了哪些朝臣首尾两端,欲要几方下注,谁赢就倒向谁。
冯延年名声不佳,前前后后改换门庭数次,然而其的确能力卓然,位高权重,又曾得帝王重用,九江王世子拉拢他不奇怪。
李默很清楚,若能许以重利,加之局势复杂,皇帝势弱,冯延年既可以舍弃师长,为何不能再背叛皇帝?
可冯延年这次却毫无回转地选择了赵珩。
冯延年是聪明人,审时度势,对朝中大小事务皆观察入微,他或许看得出赵珩与姬循雅之间那种复杂暧昧的关系,微妙地意识到,二人并非向外界展现的那般水火不容,可他竟没给自己留丁点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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