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
宗锦吐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来,呕吐的冲动却仍没有消退。
喉咙口被酸水烧得痛,嘴里也是股怪异的味道;他却不停觉得是嘴里还有血残余,明明跳窗之前他已经用洗澡水漱过口了。好半晌宗锦的呼吸才平复了些,脑子里那些画面却并未消退。仍有恐惧在他心头,哪怕乐正麟已经活活被他咬死,他的在想起这些事仍有正在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恐惧感。
他约莫是太迟钝,竟在做完了一切该做的事后,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宗锦扶着墙的右手在细微的颤抖,他注意到这点,焦躁地用左手抓住它,试图让它稳定下来。
然而左手也在微微发抖。
——已然无碍了。
——只等赫连挥军城下,他再去与他们汇合,枞坂之战的第一场他们便赢下了。
——他是尉迟岚,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断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可胆寒与冷汗根本止不住。
四面八方都时不时传来搜捕队急促的脚步,宗锦扶着墙,踢开了满身污秽物的醉汉,自己在墙角慢慢坐下来。如今待在这里等着,倒比在街上乱晃来得安全。
他垂着头,额头抵在膝盖上,不断地想些其他事,试图将乐正麟的所作所为都从脑海中剔除。可无论他想什么,是想过去在久隆的少年轻狂,还是去想这些时日在赫连府中的点点滴滴,乐正麟就如同一根针,见缝便钻地出现。甚至血在嘴里的味道、滑下喉咙的时粘腻的触感,一切都会伴随乐正麟的脸出现。
他的衣襟里,有块温温热的东西一直梗在他的心口。
那是赫连恒赠与他的红玉,出行前他想留下,却又不知为何带上了,就绑在腿根。偶尔换了衣衫,他又塞进了腰带中。方才再换上男人衣衫时,他习惯似的将它揣进了衣襟里。
宗锦无意识地伸手,摸进自己的胸口,将红月捏在手心。
赫连恒的声音便突然闯进来,像拨开雨幕后出现的青阳。
——“宗锦。”
那是在他们刚离开天都城时,赫连恒又安排了人回去杀个回马枪的时候。他们在河边难得惬意的说着话,好似说了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赫连恒那时唤了他一声,后续却被执行任务归来的精兵给搅扰了。
赫连恒的话藏了回去,他也没有再过问。
如今他却忽地想起来,只觉得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男人未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可怎么想,也不会是些儿女情长的话语——赫连心中那人仿佛刀刻斧凿,他都知道赫连恒是忘不掉的。这样一想,宗锦便开始胸闷,像是恼怒,可又比恼怒多了些沉郁。
这可真是要人命,他好不容易想明白为何自己这些时日变得不像自己,结果却已经是个注定的悲剧。
他好似钟情赫连恒,赫连恒却钟情其他人。
再想起马车里那句“做我枕边人”,就和侮辱没什么分别了。
事情一下进入两难——要么不去想赫连恒,任凭乐正麟继续恶心他;要么就把这胸闷难捱当享受,好让乐正麟去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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