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扬的问句在第五君耳中和大雨如注淹没在一起。
他已经痛得分不清痛苦的来源了,是柳相悯的邪咒,还是相违掐他喉管的手,抑或是如刀的冷风。
但他急切地想要听齐释青的声音,哪怕这声音是幻听,他也需要一点能把他从钻心蚀骨的苦痛里拉出来的力量。
齐释青低磁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越来越难以听清,如同不散的雷鸣。
“告诉你件事,我要和柳下惠子成亲了,就在明晚。”
“还记得你小时候说的话么?你说想让我娶她,我娶了,你开心么?”
轰——
洞外的天彻底黑了,却突然闪过一道巨大的光亮,紧接着是一声让天地摇动的惊雷。
暴雨从天幕倾泻,击起大地的反抗,泥、石、沙、土——能与雨水合为一体的全都义无反顾地溶化了自己,扑向天际却落在八方。
第五君的眼神空了。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耳膜好似碎了一样,齐释青的声音彻底消灭了,如同一缕青烟,彻彻底底地化为空气。
同一瞬间,第五君周身血色褪尽,长发如雪瀑。
他张开嘴,没有发出最后一声痛嚎,他的身体被柳相悯的手重重按回十字刑架的中央,黑烟黑雾彻底灌入他的心脏。
邪咒转移停止了。
相违的手松开,第五君的头颅无力地垂下。
柳相悯的手也从他心脏处撤了。
第五君胸襟敞开,露出苍白没有血色的大片皮肤。他一动不动地挂在刑架上,满头白发落在身前,像是死了。
柳相悯站在一步远的地方,剧烈喘息着。
他猛地扬起头,眼里迸发出精光。
那张一炷香前还是苍老扭曲的可怖面容,此刻重新焕发了生机,肌肤年轻了不知几岁,除了一对眼睛仍然黑得吓人,但可以说是已经从鬼变成了人。
“呼……呼……”柳相悯粗重地喘着气,转移邪神咒诅的消耗极大,他把融入体内的邪咒转移出去,无论如何都是一场重创。
但是值得。
“没死吧?”柳相悯转向相违,他的声音甚至也恢复了,变成了堕仙前的嗓音,不禁脸上都带了笑。
相违并没有将他的邪神咒诅转移到第五君身上,此刻他的脸仍然是非人的,但他没有流露出一丝的不平衡,而是冷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相悯,视线在他的黑眼珠那里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把手重新放上第五君的脖子——摸他的脉象。
“没死。”相违说。
柳相悯看向相违脖子上还未愈合的血洞,说:“他反正也死不了,你要不要转移邪咒试试?”
“不必。”相违冷冰冰地说:“他的灵脉已经尽数毁了。”
柳相悯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啊”,像是惊讶,也像是叹息,却听不出来一点遗憾。
“那你……”柳相悯有点犹豫地看向相违。
“按计划来。”相违的声音严肃沙哑,带着让人不得不听从的威压,“放血。”
“好。”
柳相悯抻了抻胳膊,深吸一口气,将第五君脚下的黑瓷坛拖出来,他伸头看,里面已经积了一些液体,大抵是汗水、泪水和血的混合物,柳相悯便把它泼在地上,然后掏出一方手帕,仔仔细细将黑瓷坛内部擦了一遍。
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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