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忠心,多多少?少?还有些豁出半条命、博个前程的打算。
可无论旁人如何揣测,罗季平只知道一件事——福生救了他,仅此而已。
福生痊愈后,罗季平不由分说,直接向张善道讨了人,将他调到了自己军中。起初福生对?他还有些小心惶恐,可相仿的年纪、相仿的经历,让二人迅速熟络起来?。
从前胆小懦弱的福生,再也没有受过欺负。
福生武艺平平,可即便上了战场,好像也不为杀胡人、攒军功,只一心盯紧了罗季平的安危。若有冷箭飞来?,恨不能以身替之。
旁人私下嘲讽福生不像个将士,反倒像罗季平的家奴。罗季平也不甚明白,问他何必如此?
福生却摇摇头,黝黑瘦弱的脸挤在一起,笑得滑稽。他说,我这条命是?您救下的,我不能忘本。
罗季平沉默良久,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相识第?二年,罗季平立下战功,升任沈仲堂副将。升任副将的第?一件事,他将福生调到身边,同进同出、随侍左右。
相识第?三年,罗季平大婚,搬出沈家自立门户。在新?家里,他为福生留了一间房。
相识第?四年,罗季平在一次与胡人的交战中重?伤,沈仲堂命他回到后方休养,而他坚持留在军中,随时待命。
福生在军营里尽心尽力?照料他。一天夜里,他突然?问他:“将军,你为何从军?”
罗季平不假思索:“自然?是?为黎民百姓、为保家卫国。”
福生却道:“黎明百姓千千万万,难道每一个都值得你用?性命护佑么??”
罗季平沉下脸,对?他厉声呵斥一番。
福生安安静静听?训,许久后才说:“将军,我说谎了。我全家并非死于胡人之手。是?一群汉人匪盗趁乱劫杀乡民,我死里逃生,才能活到今日。”
罗季平愣住了。
福生问他:“难道那群人也值得我们护佑么??”
罗季平自然?知道匪盗与普通百姓的区别,也明白为将者的责任。可在那一刻,望着福生那双无比熟悉、无比相似的眼睛,他却说不出那些公正的、不偏不倚的答案。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我从军,是?为了沈家。”
福生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满足与轻松,他说:“我从前从军为了活命,后来?是?为了您。”
罗季平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某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似也成为了“沈仲堂”。
相识第?五年,瓦剌在鞑靼的暗中默许和?支援下,跨过漫长的边境线,举兵入侵大齐。
战事之初,得益于沈家的及时反应和?成熟战术,瓦剌吃了不少?苦头。可不知何时起,瓦剌竟调整策略、反败为胜,逼得沈家节节败退。
彼时的沈仲堂,并非没有怀疑过家贼。可无论如何调查,除却一些隐隐若若、捕风捉影的痕迹,一切似乎并无端倪。
仗越打越吃力?。瓦剌分出兵力?入侵西面阵线,范家自言死守前线、自顾不暇,难以支援;而朝廷允诺的援军粮草又迟迟不到,沈家一时间进退两难。
不过一月,沈仲堂两个儿子先后死在战场之上。尸身送到营帐,罗季平跪在兄长们已然?冰凉的尸体旁,伏地痛哭。
而沈仲堂抱着两个孩子面目全非的头颅,无言枯坐一夜后,只对?他说了句:“派人送回家,莫要耽搁大军拔营。”
透过红肿充血的眼睛,罗季平望着沈仲堂一夜花白的两鬓,抖着嘴唇领命。
两个兄长的溘然?离世,令罗季平心中隐隐有了些预感?。
一夜,他躺在营帐中久久无法入睡。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道,福生,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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