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礼教垂拱而治,如何秦统一六国?秦二世而亡,汉高祖斩白蛇而起,之后唐宋元明朝代更迭,帝皇兴败,此为天命有德者居之。”
谢翊再次问他:“回到朕刚刚问你的问题,庄卿效忠的是君,还是现在就在你面前的朕?”
庄之湛面红耳赤,谢翊冷声道:“卿撒谎不得,因庄卿心里早有答案。”
“你遵从的是君为臣纲的纲常,维护的是礼法,这宝座上坐的是谁都不重要。”
“今日朕务实好经营之道,明日换个天子好战喜功,你们都自有一套聪明应对方法,然后将天子用你们那一套垂拱而治的帝王术牢牢束缚着,听从你们,分权给你们,你们犹如寄居在天子身上的虱子,通过天子吸食万民,当遇到质疑三纲五常之人,你们则以异端视之,拿正义纲常去审判他们。”
“因此你们对临海侯才如此忌惮,因着他们将要动了你们霸占已久的科举之正途。”
庄之湛嘴唇微微颤抖,君可以不仁,臣不可不忠,他从未想过他侍奉的君上,竟然如此离经叛道,他自懂事起便习孔孟之道,从未想过他们忠的君,竟然会是如此……
他面色苍白,无以辩解,勉强问道:“临海侯或为忠心,然而任事操切,心思缜密,勾连宗室、内臣、武将、外洋人,陛下因何信重于他,却不信臣之忠心?”
谢翊忽然微微一笑:“卿亦读孔孟,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他们践行的君道,是朕之道。既然利国利民,如何因其有害君权,便要灭之?朕若不能庇护万民,维护国疆,又有何面目居于君位?不仅如此,朕之后世储君,若不能行朕之道,则自取灭亡,”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武英公、临海侯等人,效忠的是朕,为朕分忧,若这皇位上不是朕……那他们必然是逆臣、乱臣,而正因为他们选择了自己为圣主,赤胆忠心,则圣主亦当庇护他们。
他看向庄之湛,不再解释什么,只道:“文章憎命达,你少年状元,出身名门世家,太顺利了,还是下去看看吧。”
庄之湛却忽然膝行向前一步,抬起脸来,激动道:“陛下以为臣是自幼出身名门,一帆风顺,这才不知民间疾苦,因此才想着给臣一些磨砺,让臣去地方上磨砺几年,才能写出更好的文章吗?”
谢翊看着他却深思道:“‘书至天边星一点,守得云外月三分’,朕读过你的《读书偶得》,你诗集里自称是童子时读书至夜深所得句,年少读书,心志甚坚。且观你的诗,少年时偶然会有一两点对世情的通透,这深为难得。”
“朕殿试时见了你分明翩翩少年,出身名门,写起文章,却仿佛见过人情翻覆,世间冷暖,深以为奇。看卿之策论,对漕运、税收、吏治等方面亦观点新颖,这才力排众议,点了你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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