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杜微生,乖顺,聪慧,绝不忤逆她,还总能揣摩到她心底去。不论是纸面上的文辞,还是床笫间的动作,全都是她最喜欢的那一种。
但这样的臣子,却不见得是最好的臣子。
因为她仍未看透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二 雷霆雨露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那道诏敕经门下、六部,未遇多少阻拦,便下发全国各地。
那已是十日之后。杜微生终于得了空,悠悠然去了一趟考工署,要了一本宫苑营造图册,考工令笑他,现成的东西不拿,却拿一本书,难道是想要陛下再给你造一座金屋子?
他只笑笑不语。
考工署的后生们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时间都凑上来瞧,却也没瞧出这人有什么本事。模样是清秀温和的,一双眼睛里含着幽黑的水雾,叫人看不分明。然而身量很高,一身湖水青的学士襕衫穿在他身上挺拔如玉树,两袖飘飘,颇有些文人骚客的气质。待人接物都规规矩矩客客气气,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好像自己就是考工署里一把量尺,什么都能算得毫厘不差。
后生们缩在考工令后头交头接耳:“我看他也没什么稀奇嘛,还不如上上个月,小程将军送的那个……还有安长公主家里那个……”
考工令不回头地往他们脑袋上狠狠一削:“就不能好好干活儿!”一边弓着身子行礼,直到杜微生施施然地消失于他们的视野,才终于直起身来。
他转过身,看自己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摇头晃脑地道:“你们知道个甚,此人能得天子垂青,必有内秀,比如你看他那长手长脚,焉知那个不是也……很长……”
众人恍然大悟,顿觉索然无味,遂散去。
这一日允元到画院去见杜微生时,便见他捧着一本图册,看得津津有味。面前书案上摊着一张空白的画纸,几枝毛笔随意斜搁着,好像是分毫未动。
允元迈步而入,笑道:“杜学士在读什么书?”
杜微生将图册放下,离席行了一礼,才道:“陛下赏赐的营造图册,中有历朝历代宫苑法式,臣不懂,看个新奇。”
允元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法式?”
杜微生静了静,翻开那图册,指着某一页道:“汉武帝造柏梁台,高二十丈,香飘数十里,这个,臣有些喜欢。”
他说喜欢的时候,毫不矫揉造作,很真诚似的。允元道:“你既喜欢,给你造一个也不难。”
杜微生忙道:“陛下说笑了,陛下何至于为微臣……”
“柏梁台联诗,是君臣遇合的佳话。”允元凝着他,笑了一笑,“朕做汉武帝,你愿意做司马相如吗?”
杜微生静了片刻,“微臣并无司马相如那般的才华……”
允元却好像没有听见,她径自对身后女官吩咐:“在这里上晚膳吧。”
这一日便在杜微生的画院里用了晚膳。画院是奉皇命所建,内里雅致豪阔别有洞天,后园里还凿了一方温泉池,水流清澈,水汽悠然,允元赤足在池边站了片刻,抬手让女官给自己脱了衣裳。
“听闻这一方温泉,杜学士从未用过?”
隔着一面竹制的围栏,她的声音影影绰绰地像蒙着水雾。
走入此间之前,杜微生身上的衣物已被宦官们剥光了,只给他罩了一层薄薄的纱。毕竟皇帝是赤裸的,若他在衣裳里揣着什么,则皇帝毫无自卫之力。然则温泉池中的天子也不吩咐下一步,他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围栏外,恭敬回答:“微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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