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碧荷抬了抬手,突然灵光一闪,又咬唇笑,“我的手机刚掉水里了,正准备去买——”
脸似乎也烫了起来。
“那太遗憾了。我今天也没带名片。”
三楼已经到了。电梯门打开了,男人却没有出去,只是又侧身来看她的眼睛,笑了起来,“那你,可以留个号码给我吗?”
财富密码(10.火星)
10.可以,给个电话吗?
电梯已经到了,门打开,外面寂静无人。那位先生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在门边含笑等待。
灰色的衣衫,黑色的裤子,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又有一种干净的气质。
脸似乎烫了起来。连带后背,隐隐的痛着,又似乎出了汗。
上一次被人这么要电话,还是学校的食堂外面。那个男生在某次公众课上认识。他坐在了她旁边,找她借了笔。
后来有一天,她在学校的西五餐厅吃饭出来,那个男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看起来十分紧张。他红着脸,有些结巴,“同学,我可以知道你电话吗?”
似乎看见了她眼里的惊讶和迷惑,大男孩恍然自己的突兀,又好不意思解释了半天。碧荷站在原地,记得自己——
是拒绝了他。
拒绝了。
她那时,心里只想等着如今楼顶的那个人。哪里知道未来留给她的等待是那么的绵长和痛苦,简直要耗尽她一生的力气和希望。
以后的某些时间,她有过后悔。她想如果当时自己果断的开启另外一种可能,是不是人生又不一样?
“这个——”
电梯的灯那么的明亮,碧荷脸烫,背也烫着。那位先生还在这里,默默的等待着,看着她。
可是她已经结婚了。还有三个孩子。
给个电话,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她跟着林致远见识了很多,可是这依然是她没有预想过的情况。
也许该去问连月姐。
“我,真的没有——”
“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还没想好。先生却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他笑了笑,和她道别,十分温和,“那,我们下次再见?”
“期待下次偶遇。”他又笑了笑,看了她局促的模样,转身离开了,并没有生气的模样。
电梯门合上了。碧荷捂着自己的胸,这才发现心脏砰砰直跳。她的眼睛有些热。她想自己的人生里并没有多少桃花,如今也已经一把年纪。还有人要电话——
也许连月姐那样的,风情万种的,身姿妖娆的,才有这样的艳遇。可是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是千险万难,或许人生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意外。
“Prolove18,折叠屏,全息投影。售价38888。”
附近就有一个天意的品牌店,碧荷走了几步,说要买手机。也许是手里提着的LV,也许是气质不俗,店员看了看她,直接给她推荐最新的镇店产品。
“防水吗?”掏钱之前,碧荷顿了顿,又多问了一句。
“海底一百米防水,”店员十分肯定的指着店铺上空循环播放的全息投影广告片,“天意的品质,您一定要相信。”
连小季总都在骗人,碧荷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再也不爱了。
看着店员给她吹干了手机卡,又给她装到新手机里,那熟悉的开机动画显示了出来,碧荷还觉得意兴阑珊。心脏还在微微的跳着,刚刚的那位先生的举动,好像是一粒石子,投入到了她波澜不惊的生活里。
女性也需要别人的肯定。
又或许心里本来就已经堆满了荒草,只需要一粒火星子,就可以熊熊的燃起来。
“连月姐上次你提到的支教是什么时候啊?”
新手机还挺顺滑,碧荷提着手包,低头打着字。
自由。
下午老师的课程和刚刚的肯定,就像是化学反应了发酵。连月姐提起这个已经很久,她其实也已经问了不止一次了。可是又觉得做决定很艰难。几年前她拜托阿姨给她找的外交部老师的职位,还信誓旦旦自己肯定能干满半年,结果不到一个月就辞职了,给别人也带来了麻烦。阿姨肯定觉得自己做事不靠谱,做事虎头蛇尾的。
“就这几天了。”那边很快回了,“碧荷你问了很多次啦~”
那边发了一个笑脸,连月姐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你想好了吗?妈咪这几天也在想去,”她又说,“不如你们一起好了?多两个名额也可以的。”
“阿姨也要去?”碧荷开始打字,有些微微的惊讶。刚刚才听连月姐说。
“她也是一直没想好,想去又不想去的,”那边轻飘飘的,“看她咯。”
碧荷没有说话。
只是感觉一粒火星子,已经落在了草堆子里。
手机又亮了起来。
《Z省Z市教育部协天意?新生基金XXX5年五市支教纲要》
“要去后天就先去Z市碰头,”那边发了一个链接过来,打开是一篇公文,洋洋洒洒,先写了在市委领导的关心下……,又是基金……,预算……,支教老师的政策……,太长,碧荷没有看完。
“Z市风景很好,”那边又说,“我也要过去,先去那边玩玩。”
财富密码(11.)
11.
手机响了起来。碧荷看了看,是林致远。这个人,她才出来那么几分钟,就给她打电话——
她没有管。
全息投影的广告还在头顶呼啸。广场人群涌动,各色灯光闪烁。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天遇到一起了。陌生的友善的先生,唾手可得的可以给人生带来一些不同色彩的机会,人生就那么起了波澜。
她觉得自己心思浮动,有点想要去看看。
可是林致远不会同意的。
卡布里拉的门厅高耸,落地的玻璃窗隔绝了里外,门口的三米高小喷泉折射着光。走出了手机店,碧荷没有急着回去,反而坐到了喷泉旁的街边座椅旁,看着广场上的行人来往。手机响了又响,她调整成了静音——这里没人认识她,当然纽约也没人认识。
坐下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座椅后面的角落里有团阴影。再看一眼,是一个女孩坐在酒店台阶上,带着帽子,抱着腿埋着头,旁边还有一个银色的行李箱。行李箱的边角处有些黑色的痕迹,看起来已经旧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
后面也有一个手机的声音。
碧荷低头看看,把自己的手机调到静音。身后那个女孩却接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看不出来品牌的山寨机,不知道和谁说话。也许是同学还是朋友?不是她想偷听——确实是隔的太近了。
酒店的落地窗里,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走过了大堂。碧荷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把女孩的事听了个明白。毕业了,被实习公司骗了,没钱,也没地方去。听起来她是想找某个朋友收留,可是电话那边听起来是拒绝了她。
说了一会儿,女孩挂了电话。似乎发现了旁观者的目光,女孩看了她一眼,又已经把头埋在了膝盖里,长发披散在背上。
唉。
碧荷看着她。
幸福都是相似的,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
透明的玻璃门里一群人匆匆而来,其中几个身形还挺眼熟。
碧荷伸手打开了手里的银白混色驴包。
“诶,你好?”然后她伸出手说。
女孩抬起头。
面前女人伸出手,手里还有一叠钱。她年轻的脸蛋上出现了奇异又复杂的表情,犹豫,惊讶,警惕,渴望,尴尬,震惊,简直难以用语言描述。
“这钱你拿着,今晚先去找个地方住吧。”碧荷伸出手,拎着手袋站了起来看她。她的包里一直有些备用的现金,不多,可能也就四五千罢了,“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的。你找个便宜点的旅馆住一下。”
这个卡布里拉,最便宜的房间都要两三千。套房就更贵了。
“我——”
那群人推开了门。
“收着吧,”碧荷把钱递到了她手里,“拿着。”
“不能要——”有些犹豫,可是眼神明明是想要的。
“拿着。”
“太太,”
过了几秒,身后已经有bryon的声音已经过来,语调有些急促,“先生正在找你。”
“知道了,”碧荷回头。Bryon就在酒店的台阶上,身后跟了两个保镖还有四五个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脸紧张和期待。她转身又把钱塞了过去,女孩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站起来,伸手接过了。
“谢谢。”她捏着钱,胀红了脸。
“再见。”
女孩似乎想说什么,碧荷却摇了摇头。被众人簇拥着走上台阶的时候,她又转头看了看那个女孩。女孩还站在阴影里,看着她。
唉。
她就是出来了几分钟,林致远又在搞什么?找了那么多人来找她。
“你去哪里了?”
套房的房门开了,Bryon和工作人员止步在大门,含笑送别,碧荷自己慢慢的走了进去,却看见了林致远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他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还有些赤红。他低声问她,声音还有些哑。
“你去哪里了?”他沉着脸问。
“我出去买个手机。”
大门已经关上了,套房宽阔,那么的格调。他这个样子让碧荷有些警惕,站在原地没有动。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
碧荷的后背紧了起来。
“手机进水了。”她又拿起了新买的红手机挥了挥,“我新买了一个。”
“为什么不让服务员去?”他又问。
“我想自己去。”她站在原地回答。
男人沉默了。坐在对面看着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又说,“我可以陪你去。”
“你在游泳——”
“我一起来,就看见你不在。”似乎没有听见她说话,他坐在沙发上说话,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掉水里了。又以为你被谁带走了。还找人去找你。”
财富密码(12.)
12.
林致远的状态,好像不大对。
碧荷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他的脸。男人的眉目还是那么的好看。他坐在沙发上,阳光撒在他脸上,勾勒出了好看的影。
“我调了监控。”面无表情,他喉结滚动,声音也毫无波动,“看见你进了电梯。”
哎呀!
悄悄的捏起了拳头,碧荷脚步挪了挪,一脸警惕,男人沉着脸,面无表情,“你从二楼出去了。”
捏起的拳头松开了。
“我从二楼出去,那边可以去广场,”碧荷接过话,又一次举起了手机,又提高了声音,努力带入欢快的情绪,“林致远我去买了一个手机,是天意这个月出的最新款,”
她开始走向了他,“你看看,四万块钱呢!刷的你的卡!”
男人就在沙发上坐着,看着她走来。女人还是穿着那身白衣绿纱裙,是他陪她去买的。好像是一万多美金?她带着一串红宝石的项链,耳朵上是一对红石榴形状的耳钉。
沙发陷落了下去,是他的小鸟儿自己回到了他身边,她的腿贴着他的,胸脯也贴着他,软绵绵的。
他侧头,看着她。梁碧荷也在看着他,还要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看。
他没有看。
他现在不想看什么手机。这不重要。
“一个男人站在电梯门口和你说了话,”他侧头看着她,“他说了什么?”
那圆圆的眼睛睁大了。女人做出了惊讶的表情。涂了口红的红嘴巴也嘟了起来。
男人看着她的唇。
那个男人,很可疑。酒店拒绝透露那个男人的信息——他站在电梯门口,和他的小鸟儿说话。
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至于不让梁碧荷和异性说话。
可是,时间,太久了。
他们说了很多话。
“哪个男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直接,碧荷的目光开始躲闪,就连手都开始拧了起来,她咬了下唇,“哦你说电梯里那个呀,他就是问我三楼有没有茶室——”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英俊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
“我说三楼没有茶室。”
优秀的语文老师拧着手,开始临场写作,她放慢了语速,可是也不能太慢。她一字一句,“他又问他第一次来这个酒店,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他干嘛问你?”
男人打断她。声音听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声音平静,“他可以去问前台。”
“我也不知道啊,”这回真的可以诚实了,碧荷抬起了眼睛看他,“可能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吧!也可能,”女人又拧起了手,圆眼睛忽闪忽闪,“我长的比较漂亮?”
男人沉沉的看着她鲜活的脸,并不觉得这是个笑话,却没有笑。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他抬起手,慢慢的伸了过来——手臂微微的发抖,“碧荷,”他低声说话,表情认真,“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知道我多担心?你长的漂亮,现在世界上坏人也很多。也许在监控外的下一秒,他就把你打晕了装起来——”
打昏他的鸟。把属于他的小鸟捉回去,关在他自己的鸟笼里。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
碧荷抱着他的右手胳膊,任由他的左手落在自己脸上,“我就和他说了几句话,也没说别的,就自己去买手机去了。对了林致远,”
他的状态不对,手落在她脸上有些痛,碧荷努力的想扯开话题,“你知不知道,”她说,“我在酒店门口还看见一个小姑娘,她好可怜的,”女人说,“她找不到工作,也无家可归。我还把我包里的钱都给了她了——”
男人没有说话。他看着她,好像他根本没有听她说了什么。
他的手在她脸上,微微的发着抖。他细细的摸她——摸了很细很久,终于落下去了。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去洗澡。”
搞定了,碧荷松了一口气。她的背上还有些麻麻的,肯定红了。要不要让医生来看一看?安抚下了这个人,碧荷起身要走,胳膊又是一紧,她轻轻啊了一声,又摔回了男人身上。
他抱着她,那么紧的。
“hello。”他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碧荷在沙发上蹭了下,不动了。
那边好像说了什么。
“是的。”她头顶上有人回答。
碧荷趴在他身上,看着他的脸。从她的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凸出的喉结和下巴。三十多了,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林致远拿着手机,面无表情,衬衫衣领雪白,轮廓勾出了好看的曲线。
还是那副很诱人的样子。
那么一直在说话。
“虽然大家都知道市场存在泡沫,但是击鼓传花,谁也不知道泡沫破灭是不是明天。这个时间的预测十分重要,我们经过大量的分析,预计泡沫会在六个月内破灭,M公司的分析团队显然认为还能持续繁荣至少一年。”
宽阔的客厅里,男人英文流利,神色平静。那边不知道是谁——或许又是哪个大客户,又或许是他的某个圈内朋友。趴得有些累,碧荷轻轻挪了下,腰上却传来更大的力,是男人更紧的搂住了她。
“没错,”他的喉结滚动,“这是逆市操作。看空的风险自然是巨大的——可能带来的收益自然也是极大。”
“虚高股价支撑下的并购案最终会流产,带来股市和债券市场的下跌,就像是多米诺骨牌。KJ已经开始大量卖空某些股票。当然迪尔斯你有你的看法——”
声音就在头顶,碧荷趴在他身上,看着他衬衫上的纽扣随着他的胸膛起伏。温热的体温传来,她趴在漂亮的套房客厅里,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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