哂:“难不成我和林黛玉落得同样的下场,自己病死了, 他却娶了新人正在洞房花烛?”
思及此,她背后一凉,潜意识里的抗拒喷薄而出,带出了那些被她掩藏起来的感情。幼时初见,她躲在阿娘身后,他跟在母亲身边,两厢见礼,她就对他存了几分好奇。再后来,知道了他是流芳千古的苏东坡,就对他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借着美食与他交了朋友,纵然知道未婚男女通信不合礼法,还是借着收藏名家书画的由头,欺骗了自己。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月收到他的信件时,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拆开的。
好奇、渴望又害怕。
这段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他娶的第一位夫人是谁,她一直想不起来,但王闰之和王朝云的名字却莫名刻在了她的心底,更别说还有无数的青楼女子、红粉知己。
他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苏轼,他是属于时代的苏轼,是属于现在和未来,所有人的苏东坡。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你怎么可能不爱这样一个人?你生前对他的生平几乎是了如指掌,隔着千年的时光,你喜欢上了那个飒然林间风般的大文学家,千年的隔阂弥散,你却只能当他诸多红颜知己中的一个。
王弗想到那首《江城子》,不,是《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纵然是“自难忘”,纵然是“年年肠断”,最终还不是她埋在了“明月夜”下的“短松冈”,而他娶了新人,纳了美妾,儿子成群。
王弗第一次感受到面对命运的无力。
沉重的疲倦感把她再次带进了无边的梦境,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好久了。
她听到郑大夫和双喜在她床前商量:“十娘的烧已经退了,可她怎么还不醒?明明有所好转,但她的脉象却越来越差,真是奇怪。”
双喜还带着哭腔,一边拿冰毛巾不停地给她擦额头和颈窝,一边说:“十娘再不醒,门外那个人就撑不住了,方才天边电闪雷鸣的,大官人却不许他进来,他家里也嫌他丢人不愿过来劝他回去,我刚才偷偷跑到门口看了,他弟弟打着伞站在他身后,他却让他弟弟回去。他说……他说若是老天爷看在他诚心祈求的份上,能让十娘安然无恙,那他就算是跪死在门前,也无怨无悔。”
郑大夫的声音也变得沧桑了许多,他抬手查看了王弗的眼睛,叹了口气,说:“十娘是个好孩子,那苏家郎君也是重情重义的,只是生错了门户,好好的神仙眷侣成了一对怨偶。那孩子已经跪了三天了,下了这么大的雨,他再不起来,那双腿十有八九要废。
”
谁的腿要废?谁跪在门口?
王弗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她努力地睁开眼睛,低声说:“你们在说谁?”
双喜一下子蹦了起来,扑到她身上,一迭声地问她:“十娘,你怎么样了?想不想喝水?还难不难受?”
郑大夫唤七喜:“十娘醒了,七喜,你快去把煎好的药端过来。”又上前给她摸了脉,她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了,既然她已经醒了,那他就不该再待在她的闺房里,所以他看着七喜给她喂了药就出去了。
王弗歪倒在迎枕上,脑袋还有些发晕,又追问道:“是谁跪在门口?为何要跪在门口?”
双喜面有难色,看了七喜一眼,七喜也支支吾吾的,这两天王弗病着,外头闲言碎语都不堪入耳,尤其是苏轼在王家门口闹了那么一出,苦苦跪在王家门口三天,那些市井小人就传闲话,说什么是王家十娘与他有了首尾,怀了他的孩子又落了胎,所以他才跪在王家门口谢罪。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