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孩子居然是你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知道孩子是你的,所以才会留下来。
陆行舟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喉结缓慢滚动了几下,脸色灰得跟墙一个色调。
听出故事趣味性的大夫淡淡一哂:“孩子都18周了,当爸爸的现在才知道,你这当的是哪门子爸爸。”
18周,4个半月,真的是酒店那次。
原来楚然怀的是他的孩子。
他渴望了这么久的孩子,他跟楚然的孩子,今晚差一点被他的暴戾跟妒忌毁掉。
混杂了痛悔、狂喜跟心疼的多重情绪骤然垒上心头,陆行舟眉心锁出两道极深的细纹,周身血液疯狂在体内奔涌,太阳穴炸鞭一样乱蹦,连带着侧颊线条都开始抽动。
“先别忙着激动,”医生给他泼冷水,“孩子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
他脸色遽变:“孩子怎么了?!什么叫保不保得住?”
医生撩起眼皮闲闲地瞥他一眼:“现在知道着急了,急也没用。要是没有你刺激他他怎么会躺在医院?”
“我——”陆行舟本能地想替自己申辩,但所有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霎时间胸腔发紧,灰败的脸色转成乌青。
“你欺负大人,小孩就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懂得的吧?”一大摞检查单递到他眼前,一项项忽高忽低的指标看得他心惊肉跳,“这几项,还有这几项,都不好。哎哎哎你要干什么你先不要进去!”
他一把拉住往里闯的陆行舟:“先听我说完!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大人刚才说要把小孩子打掉,你这个做爸爸的什么意见?”
“这还用问?!”陆行舟脑仁中拉锯般疼痛,眉心突突直跳,双眼急得快要喷火。
这是他跟楚然的孩子,谁再提“打掉”两个字他就能跟谁玩儿命!
“你吼什么?”九安的医生可不认识他是陆行舟还是陆行船,“以为声音大就有理?现在是病人坚持不要,孩子在他肚子里,谁能逼着他生下来?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吼,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劝他别冲动。”
一席话说得陆行舟哑口无言,僵立半晌后直接走到大厅外面,蹲在台阶角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这辈子没像眼下这么矛盾过,天大的高兴事砸在自己头上,但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楚然现在该有多恨自己?
那么要强要面子的人怀了他的孩子,一个人躲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打算把孩子悄悄生下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痛苦煎熬和艰难拮据。
结果他陆行舟干了什么?
他闯到楚然家里去拿话刺激他,拿钱侮辱他,把楚然唯一的一个避风港搅得不得安宁,人还差点儿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陆行舟直接抽了自己一巴掌,而后耸然起立,奔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蓄了一池子凉水,一头猛地扎了进去!
刺骨的冰凉浸没发根,他屏气凝神,脑细胞徒然清醒。
不行。
绝不能跟楚然就此一刀两断,那样他会后悔一辈子。
他抬头盯着镜中自己这张沉峻的脸,抹了把水就往病房快步走去。
—
推开房门,里面只亮了盏夜灯。
帘布后楚然侧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蜷缩的身体呈现一种绝对的自我保护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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