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了你我,你可能仔细说说,你究竟是如何了?可是太平公主逼迫你,张大郎为了自保,只能让你受着?”
谭昭昭笑了下,道:“太平公主逼迫我作?甚,大郎也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没事,真一定?要寻个缘由,或许是因着雪奴没了吧。雪奴不过是个胡姬商女,她哪算得上正经缘由?”
高力士心中一紧,死死盯着谭昭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道:“的确,雪奴之死,不值得让人注意,同情,她死了才?最省事!”
甚至早在李隆基与太平公主联手时,高力士就?想除掉雪奴了。
因为高力士清楚,李隆基与太平公主,终究有对上的那一日。雪奴微不足道,她却与谭昭昭交好,关系好到令人嫉妒。
谭昭昭的善良,慈悲,不仅仅是对他,还有雪奴。
高力士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九娘,雪奴人已经死了,太子会器重张大郎。”
高力士眼底带着狂热,沉声道:“雪奴还算知道好歹,听话。不然的话,她会死得更惨,身首异处!她死了,就?没那么多麻烦,九娘无需为她烦恼担忧,张大郎也无需被太子猜忌。以后九娘会成为长安城最受尊敬的娘子,哪怕是公主贵夫人,都要高看九娘一眼。”
谭昭昭看着高力士,眼前的他,疯狂而?狰狞,再?也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是啊,在历史上,连皇子公主都要敬着几分?,曾经权倾朝野呼风唤雨的高力士,如何会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高力士甚至不避讳,是他让雪奴死,亏她还天真想过,能求高力士护着她一二。
谭昭昭说不出?的厌倦与疲惫,她不想说话,讥讽地笑了起来,道:“雪奴是人,是与你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人。我只要过寻常的日子就?行,惟愿高内侍前程似锦。”
高力士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冰冷,一字一顿道:“贱民从不是人,从来就?不是!贱民要想变成人,就?只能不择手段朝上爬,去争,去抢,去杀人,争个你死我活,得胜之后,方能成为有血有肉的人!我会前程似锦,九娘也会前程似锦!”
谭昭昭神色哀哀望着他,脸上努力挤出?丝笑,道:“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屋子里温暖依旧,甚至熏香都是高力士熟悉的气味。
只是眼前的谭昭昭,再?也不是那个在风雪天,带他回家,给他清理?伤口,干净的衣衫,甜蜜吃食的她。
高力士垂在广袖下的手,拽得青筋突起,他又恍惚回到了那个无家可归的下雪天,身上被鞭打后的伤口还在流血,双脚早被雪水浸湿,冻得麻木,走一步都极为困难。
但他不能停下来,他知道天气太冷,他找不到食物,避风驱寒之处,他就?会如长安城无家可归的乞儿那样,无声无息死去。
那时的他比雪奴还不如,死了连一床烂苇席都不会有,说不定?会被野狗吞噬,运道好些,可能会被武侯捕发现,收捡起来扔到乱葬岗。
后来,高力士就?再?不害怕了。他就?算一不小心没了命,还会有谭昭昭为他收尸,真正为他哭泣。
她让他走,以后再?也没人关心他,会叫他三郎,像是阿娘那样,给他煮上一碗香甜的酒酿煮蛋。
高力士仿佛感到身上的旧伤痕,像是盛放的花瓣那样,一点点舒展,撑开,血肉模糊。
痛意让他呼吸变得急促,周身冰冷,再?也忍不住撑着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外?迈去。
到了门?边,他的脚步缓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没能控制转回头,仓惶朝谭昭昭望去。
谭昭昭倚靠在软囊上,侧身对着眼前太阳投下的影子,一动不动。
高力士眼里的那点光,逐渐就?变得黯淡,一片死寂。他拧转头,奔下台阶,从庭院中间穿过,飞奔离去。
张九龄望着高力士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再?侧首看向安静的屋子,片刻之后,他苦笑一声,抬腿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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