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月透过窗棂,恰见?他侧对着自?己的动人眉眼,恍惚觉得他被步步锦的方窗框起来的一幅画。
这画面看得江颂月生出一股写诗的冲动。
可惜她?胸无点墨,用尽全?力也只能?拗出一句寡淡的天仙下凡。
江颂月遗憾地叹气,屏退侍婢,自?己蹑手蹑脚地靠近。
到?了近前,她?发?现闻人惊阙放在竹简上?的左手指腹轻移着,正在细慢地摸着竹简上?的文字,分明是在全?神?贯注读书。
在闻人惊阙眼盲后?,书房里多了一张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竹简,全?是数百年前的先人们留下的。
江颂月曾好奇地翻看过,那些小字是用刀刻上?去的,密密麻麻,与现今使用的字体稍有不同,她?没能?看懂几个字。
可闻人惊阙用手摸着刻痕,就能?读懂,还会耐心地与她?解释,这本是前人游记,那本是诗歌锦集,又或者什么贤者能?人留下的手记……
都瞎了还要?勤勉读书!
江颂月更喜欢他了。
她?扶着门框看得出神?,冷不防地被一阵冷风席卷到?,江颂月打了个哆嗦从痴迷中清醒过来,两手提着裙子,踮起脚尖匿声?走?了进来。
走?到?书架旁,她?轻手取了一本账册。
成亲后?,她?时常要?查阅账册,为此,闻人惊阙特意?让人在书房备了新的宽大桌案,专供她?使用。
包括他躺着的这张精巧软榻,也是属于江颂月的。
江颂月做贼一般走?到?闻人惊阙对面,隔着榻上?矮桌偷偷摸摸坐下,脱下绣鞋时,鞋子不慎从半空落地,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她?登时僵住不动。
闭目养神?的闻人惊阙被惊动,睁开眼,侧耳细听起来。
江颂月随着他屏息,听见?了外面侍女的谈笑声?,与秋风穿过桐树的飒飒声?音。
片刻后?,闻人惊阙似放下警惕,神?态放松,一支一曲的双膝收起。
他盘坐起来,右手摸索到?面前的矮桌,将竹简摊平在上?面。
江颂月放了心,缓缓移动,也将账册摊到?矮桌上?,默默陪闻人惊阙一起看书。
她?看一眼账册,瞅一眼闻人惊阙,看着看着,盯上?了闻人惊阙摸读竹简的那只手。
与枯黄的老旧竹简比起来,他的手仿佛是雨后?新长出来的竹节,指骨分明,修长白净。
江颂月再次屏息,右手悄悄跃过矮桌,伸到?另一侧,虚压在闻人惊阙的手背上?,随着他摸索文字的手移动着。
她?觉得这样很有趣,就好像闻人惊阙的手托着她?的手移动一样。
唯一的弊端是她?整条手臂悬空,这样容易累。
于是,在闻人惊阙的手摸到?下一列时,她?提起蓬松的裙子,试探着往前倾身,小心翼翼半跪着,将手肘撑在了矮桌上?。
这么一来,她?可以在矮桌上?借力,也离闻人惊阙更近了。
江颂月的脸几乎凑到?闻人惊阙面前了,她?将手覆在他手背上?移来移去,看着一无所知的闻人惊阙,抿着唇偷笑。
在她?的手不知第几次从闻人惊阙手背上?移过时,那只手陡然从刀刻的繁琐小字上?翻转,犹如一只从悬崖下疾驰而出的飞鹰,无比精准地抓住江颂月的手。
“哎!”她?吓得打了个激灵,发?出一声?惊呼。
闻人惊阙并?未用力,抓到?她?后?,笑吟吟道:“月萝,又在欺负我吗?”
江颂月被他笑得心尖发?痒,手指头挠挠他的虎口,问:“你怎么知道有人?”
“声?音是遮不住的,静心细听,哪怕是树叶落地声?都能?听见?,何况是你一个大活人呢。”
江颂月听过这种说法,说人盲眼之后?,其余感官会变得格外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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