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告诉自己不可以。
楚明瑱缓缓叹息,按着眉心,竟是露出难掩的倦容。
他苦笑,“知微啊知微,机关算尽太聪明,教朕说你?什么好。”
燕知微天然是做君王宠臣的料,天生?懂得拿捏君王之心,最是知晓他的恻隐,他的冷酷与他的柔情。
他的紫袍广袖本是自然垂在跪坐的膝上,此时双臂平展,再直直拢起,双手搭起,向他重?重?一叩首。
楚明瑱正襟危坐,却是垂眸,看见地上血印。他心里又是一痛,忙虚虚抬手。
“爱卿平身,不必拘礼。”
面对犯上悖逆,他还在唤爱卿,意思是不欲深究,要?揭过了。
“君臣之礼,不可偏废。”燕知微却不肯就此揭过,“今日臣狂悖犯上,作此狂妄之语,请陛下降罪。”
他知这大逆不道,却作痴人妄语,诡诈也好,狡猾也罢。总之,他得把无情的君王从云端扯下来。
皇权可怖,天恩无常。他明白。
但是,他燕知微是什么性子,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断自己的路,走?他楚明瑱的独木桥,是要?回报的!
他也要?撕开君王莫测的心事,破除他无瑕的金身,用最温柔的言语化作最锋锐的剑,抵在他的脊背上,无时无刻地提醒他:
当日紫宸殿外的风雪有多冷。
见他薄情与猜疑时,他有多寒心。
他有怨怼!
他有不甘!
君可知,君不知!
“朕不治你?的罪,起来!”帝王声音沉沉,震怒如天崩。
燕知微叩首,额头染血,却闭上眼。
他不肯起,火候还不够。
“燕知微!”
与君王博弈,就是以小?博大,以弱胜强。他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
他得刺他的心。
楚明瑱知道这是君与臣的对峙,这是逼他下神坛。
他明明很想冷笑出声,骂他忠心不诚,竟是挟从龙之功图报;刺他功利心重?,真心也能典让。
他甚至下意识地握住还剩下半盏热茶的白瓷杯盏,就差往地上一摔。
热水飞溅,碎瓷锋利,多少也得泼他个一身狼藉。
若在他面前的是别的什么人,敢和他这般说话,帝王冷笑之余,早就唤人把他拖出去加庭杖了。
但是跪在他面前叩首的,不是旁人,是燕知微。
是跟了他七年,他落魄时在,显贵时在,孤独时在,濒死?时仍在的燕知微。
他许过诺言。
帝王的手腕颤抖了半晌,胸腔起伏,气的无以复加。
却连杯茶都丢不出去。
“好,好啊。好你?个燕知微,好个替朕染血挡剑的燕相,你?如此逼朕,朕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忠心耿耿?”
楚明瑱冷笑,茶盏在手里端了半晌,瞥向长跪在他脚下的小?燕宛若风中梅枝的身姿。
“朕让你?入后宫,做贵妃,睡龙床,予你?凤印,教你?承无边圣宠……看来还是委屈你?了!”
他冷着脸斥他几句,然后端起茶盏,欲盖弥彰地饮过一口,再竭力自然地茶盏搁回了托盘里。
明显的碰撞声。
燕知微叩首不答,心里却想,他赢了。
连谋反的罪名,楚明瑱都能摁下去,偷天换日,把他接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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