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酬的时候突然倒下了,医生说是饮酒过度导致的心梗……”宋母讲着讲着呜咽起来,言辞含混不清。
“妈,别急,你现在在哪里?”宋以桥冷静道。
“我现在在手术室外面,刚签完手术同意书。”宋母泣不成声,无助哀求,“以桥,你能不能回来啊,回来陪陪妈妈。”
分开太久,伤疤褪色,曾经难熬的如今想来也能平淡面对。宋以桥觉得自己不会再感到疼痛,他犹豫几秒,说:“好。”
医院其实很吵,只不过每个人都沉溺于自己静默而巨大的悲伤中。
零碎脚步声裹着回响,宋家母子与巡房医生擦肩而过,走进病房。
宋母上前,升起病床,给宋父喂了一口水,又拿水果刀削苹果。宋以桥立在门边,遥遥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面无表情。
两年不见,宋父嘴唇干裂,面色发灰,不似平日交际场中八面玲珑的做派,变成了一个干瘪且虚弱的中老年人。
宋以桥端详着,撤掉浑身戒备,换了个放松的站姿。他暗自思忖,他会长大,父亲也会变老,变老之后就只剩下无力。
没有人的心肠天生是硬的。宋以桥甚至想过,如果父亲能向他道歉,他们过往的那些便可以一笔勾销。
“以桥啊。”宋父缓缓侧头,叹息般呼唤。
宋以桥踌躇几秒,抬步上前,走到雪白的病床边,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出现于那双布满血丝、浑浊昏黄的眼睛里。
“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宋父轻声道,他情真意切,眼角渗出两滴眼泪,“我这么辛苦在外面赚钱,都是为了送你学音乐啊。”
泪水溢出,宋以桥在瞳孔中的影子瞬间变形,扭曲成怪异丑陋的模样。
那瞬间,宋以桥如坠冰窟。
一道巨响无声地在他心中爆开。宋以桥开始恨,恨天真的自己,恨畸形的家庭关系,恨他为什么永远摆脱不了曾经的泥沼。
怒火从脚底蹿上头顶,摧枯拉朽般,把宋以桥烧空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半句话都不愿意多说,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宋母的脚步声。
她先抓住宋以桥的手臂,想起之前在削苹果,手不干净,又松开,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指腹。
那是一张很旧的手帕,角落里还绣着一架卡通小提琴。这是宋以桥幼儿园的手工作业,是他亲自绣上去的。
“以桥,你去哪里啊?”宋母老是这幅精致而迟钝的样子,“后天就大年夜了,等一下回家路上我们去挑点年货吧。”
宋以桥默了默,说:“我只待到他出院。”
宋母忙不迭点头答应。
一个月后,B市国际机场。
宋以桥右手打着石膏,左手费劲地从行李转盘上将自己硕大的行李箱提下来。
羽绒服披在身上,一边肩膀总要滑落。宋以桥只有一只手,拖着行李,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渐渐心生烦躁。
他停在路边,拿出手机准备换SIM卡。屏幕点亮,第一条短信便来自宋母。宋以桥不想看,但短信内容已然映入眼帘。
宋母:以桥,你父亲不是故意的,原谅他吧。
“咵啦”脆响!
手机被用力地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发泄过后的宋以桥很快便冷静下来。
他无视身边路人的目光,踩过手机残骸,无悲无喜地离开到达大厅。
宋以桥在机场外打了一辆车。
回公寓的路上,细碎零乱的雪花从天而降。比起愤怒或悲痛,宋以桥还有更多需要考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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