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马不停蹄,立刻调动仪仗上下所有人手布置了工作。当日上午他们调来了河渠署秘藏的舆图及水利工具,下午便开始沿岸逐处丈量、一一标记,而后又以重金幕来身强体壮的民夫,举凡在河道沿岸十里一切田亩宅院花园等,一律铲平不留残余;如此现场测量现场动手,效率之高几近雷厉风行,仅仅开工当日四五个时辰,一口气便平掉了数百米的河岸。
虽然长官们都避居在外,但消息总是灵通的。当晚收到这惊人的风声,立时便是蚌埠住了:
连一点颜面都不讲了,是吧?
蚌埠住之后立时便是不可遏制的愤怒,但愤怒完毕却是莫大的空虚,以及某种无可奈何的耻辱……愤怒又能如何?区区关中诸州的刺史与长史,难道还能与如日中天的皇帝爱女抗衡么?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何异于螳臂当车?
更何况,料理黄河河工已经算是国朝最大也最不可违拗的绝对道德高地,无论以什么罪名栽赃嫁祸,也绝不能真正阻挡奉皇命的钦差。
……不过,官场中的事情也从来不是简单粗暴的大小相制、实力为王。既然直接抵挡绝无可能,那么自然是委婉曲折,巧用心思,从别处下一下功夫。
既然简单粗暴的送礼谄媚已经再无出路,那也只有另辟蹊径了。
诸位消息灵通的刺史们仅仅稍一思索,便回想了在神都洛阳曾打听到的旧闻:
“……太平公主似乎曾在御前请旨,要到关中各州征辟才女,是么?”
第109章 武周后世谈(八)
说实话,“征辟才女”这种事,虽然史无前例,但也并不难办。大唐开国以来的皇帝都不算骄奢淫逸,但当年隋炀帝数下江南,可是命随身的内侍幸臣为自己广选过“淑女”的。若以此旧例办理,则大家心照不宣,不过是借着什么“淑女”、“才女”的名头为至尊充实后宫而已;虽然有违礼法,但大事尽有言官参劾,也用不着地方的官吏们越俎代庖,只需奉命办理,依样画葫芦即可。可而今——而今——
而今皇帝的性别,似乎不大对头吧?
当然,人类的xp是自由的,皇帝的xp更格外自由。毕竟南北朝荒唐混乱礼法扫地的余风尚有留存,即使不知西汉诸位皇帝微妙怪异的后宫野史,总也该听过前秦时“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的暧昧歌谣。只要将历史上几位著名帝王及其男宠的事迹稍稍来个性转,那似乎太平公主那古怪之至的敕令,也就有了理所应当的解释……
——可他们从没听说过,当今天子居然还有这样的癖好啊?
所以,州郡的长官们谨奉公主教令,到底是该召集才女,还是该召集“才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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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疑云深重,莫可解释,真有手足无措之感。不过大州的刺史到底是久经沉浮,斟酌良久后还是打消了那自作聪明借裙带攀附皇权的心思,收起早已预备的美貌外室娇俏侍婢,老老实实广召州县的士绅名流,仔细挑选了辖区内才名昭著而有口皆碑的闺阁女子,打点行装备齐车轿,派府兵与属官一路护送到公主驻跸的行辕,算是交托这一份钦命的差事。
自然,为保万全,以防至尊或宫中的某位贵人真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癖好,刺史们还精心预备衣衫妆奁首饰珠宝,为才女们上下粉饰而盛装一新,乃至额外请来了熟稔宫中礼仪的旧时宫人与侍女随行,一路指点礼仪讲解忌讳,伺候殷勤唯恐不至。
如此大张旗鼓喧赫扬扬,待乌泱泱的队伍护送到公主行辕之前,一抬头却是两扇大门紧闭,空荡荡略无人烟。好容易派人叫出了看门的管家,听到来意后却是直接一摊手:
“公主与诸位皇孙都不在府中,恐怕只能劳烦诸位等待。”
奉命护送才女的长史愣住了:
“而今暑日炎炎,草木枯焦,不知公主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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