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迟疑犹豫之后,魏大夫终于撩开衣摆,恭敬拜了下去:
“臣谨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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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宫人将诸位重臣送出花园之后,皇帝屏退了仆从,独自一人在小径之上徘徊,手中犹自把玩着酒盏。
在读过《风疾论》后,李二陛下节制己身,已经很少饮酒食肉。但今日心绪起伏,如鼎如沸,实在不能不稍稍饮酒助兴。
皇帝仰头凝视悬挂于树干之上的舆图,凝望那辽东与中原之间狭窄如一线的关隘,心中萦绕回响的,却是在天音沉声念诵的祭文:
【……越数千年,强邻蔑德。琉台不守,三韩为墟。以地事敌,敌欲岂足?……】
【……万里崎岖,为国效命。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为了简明扼要,突出要点,李世民不得不删繁就简,仅仅在绢帛中保留下“三韩为墟”这句要害。但天音背诵出的祭文却时时在他心中萦绕,不能忘怀。
李二陛下是写文章的绝顶高手,当然可以认出一篇顶尖祭文的样子。所以他沉吟许久,才轻声感慨:
“真是极好的文章啊。”
是啊,真是好文章,真是用鲜血混着泪水写成的、沉痛悲郁的好文章。
但这悲郁却并非颓唐,这沉痛却并非绝望;泪水中之中还有激昂,鲜血之中还有生气,在巨大的痛苦与愤怒之后,是同样熊熊燃烧的热望。仿佛十年饮冰,热血难凉,依旧是少年金刚怒目的模样。
所以,这虽然是亡国的血泪,却绝非亡国的篇章;毕竟,还有这样的人物在,华夏便绝不应该灭亡。
皇帝默然不语,终究长长吁气:
……真是,真是了不起的文章;真是,真是了不起的人呐。
英雄不会认不出另一个英雄的样貌,李二陛下端起了酒杯凝望辽东,灼灼目光仿佛穿透那一纸薄薄的舆图,穿透自此往后一千五百年的岁月,与另一双凝视辽东的眼睛相望。
尽管只有天音介绍的寥寥数语,但皇帝已经能嗅到了顶级战略家的气味,那是天才之间的暗然心许,人杰与人杰之间的惺惺相惜,彼此只能默喻,而不能言传。
于是他对着舆图微笑举杯,遥遥敬祝那一千五百年后的知音;而后皇帝翻转手腕,杯中酒液尽数浇注于地面。
葡萄美酒倾泻而下,顷刻将青白石板染做殷红。
——又或者它也并不是酒,而是这一千五百年来,流不尽的,英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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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几位心腹重臣达成共识之后,事情办起来就容易多了。很快,右卫尉迟敬德等便向皇帝上表,以防备突厥与吐谷浑为名,请求从各州县的驻军中选调精兵,逐年送入京中训练,掌握新的阵法与战技。
这是暗渡陈仓的伎俩,调入京中的士兵除了演练针对北夷的骑术与箭术之外,还要掌握各类攻城的器械,为他日用兵于高句丽做预备;皇帝还特意下旨,令少府监的工匠尝试长孙相公所推敲出的那张“火药”的秘方,逐一实验,以备将来。
皇帝的动作并不算小,或许也有人看出了端倪。但尚未等心怀疑虑的大臣上奏试探,朝中便适逢其会的发生了一件足以转移所有人视线的大事——在沉寂一月之后,萧瑀萧相公终于果断出击,选择了直接与魏大夫摊牌。
原因无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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