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狱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看着年轻的时候像是干体力活的。
“老周,大夫来了。”
精瘦的男人推开号子的门,大夫、靳蒙和小易跟着走进去,他们的这间牢房背光,非常阴冷,老人的身上盖了厚厚一床棉被,看着似乎也无济于事。
大夫问道:“您这是哪疼啊?”
“老周前天去打水,扭了脚脖子,想让您帮着正一正。”
“哪只脚?”
“左脚左脚。”男人掀开被子的一角,大夫看到老人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套着的袜子都变形了。
大夫戴上手套,轻轻摸了摸老人的关节,确实是错位了,他说道:“会疼,您忍着点。”
老人含糊地应了一声,大夫的手握着老人脚脖子,略略往前一扭,咔一声,骨头就归位了。
“哎哟,”老人忍不住喊出来,这正骨的疼比肿着的时候还疼。
“三天别下地,涂一点红药水,马上就能好。”
大夫站起来对着老头说道,此时他恰好看到了老人的脸,这脸他非常眼熟,不仅眼熟,这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记忆深刻的脸。
只不过这张脸,已经老了,皱纹密布,好像一块被海水侵蚀了的礁石,千疮百孔。
监狱里艰苦的体力劳动只会让人加速衰老,比外面身体强健的老人看上去要苍老不少。
他姓周。
大夫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想到了什么,他冲老人和男人点了点头,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小瓶红药水,男人急忙接过,又说道:“大夫,这点钱你收下,一点心意。”
说着他要从兜里摸出钞票来。
靳蒙连忙止住他,道:“不用了,这么点红药水几个钱,老头年纪这么大了,咱尊老爱幼,应该的。”
风住尘香
她该下班了,已经到了时间。同事走的时候还问:“护士长,今天你不值夜班啊,还不回去呢?”
李岚辛笑了笑,道:“马上就回去了,我儿子还等着我检查作业呢。”
“哎呀,护士长,你那个儿子还要检查作业啊?乖的呀,哪像我们家那个混小子,小小年纪就不想学习,像他爸,一天天就知道玩。”
同事嘴上说得埋怨,嘴上却挂着笑,把身上的护士服一脱,把自己的外套穿上。
李岚辛道:“你那个才一年级,急什么,我的那个三年级啦。”
“行行行,我走了啊。”
“哎,再会。”
李岚辛刚要解开护士服的扣子,忽然想起A楼ICU通铺的206号床。
206号床是自己照护范围内的病人,她姓周,李岚辛之所以总记挂着她,是因为206床的周姑娘今年刚上大学,却得了重病,一度在手术室差点救不回来。
小周家来自农村,家里没什么闲钱,父亲是当地的农民工,母亲没有职业,在老家带着小儿子。
为了小周的病,他们家已经借了不少钱了,可这钱看上去似乎还没有用到尽头的道理,每天的输液、床位费、吃的药,医保虽然能报销一部分,可剩下的钱,小周他们家也难以背负,毕竟好多特殊的进口药,是不纳入医保里的。
昨天李岚辛听同事们说,小周的病又加重了,反反复复,不见起色,昨天只清醒了片刻,没有吃东西,现在补充营养全是靠打营养针。
今天更是一刻也没有醒来过。
李岚辛想在下班前再看她一眼,看看生命维持系统是不是都运转良好,看看她有没有不良反应。
要是一切都好,她也就能安心回家了。
周志明坐在她女儿床头,累坏了。
今天运了一天的水泥,手上全是血泡,家里的老婆今天打长途说是又有人过来催债,把家里的柜子给搬走了。
女儿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人虽然活着,看上去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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