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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的话, 完全可以驳回去。这天底下,谁还能绑着她完婚入洞房。

她偏不。

她就要放纵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动刀见血。

她是蓄意的。

杨相发髻散乱,扑在了雪地里,声嘶力竭:“陛下!陛下三思!陛下手下留情。”

叶碎金披衣而出,看到杨相连大衣裳都没穿,立刻脱下自己的裘衣披在了他身上,扶他:”快起来,你受不得这凉。”

杨相却把住了她的手臂不放开,也不肯起。

他非是慈悲心大发要替政敌求情,而是到了他这样的位置,做事情甚至不能只考虑身前,还要考虑身后,要考虑史笔如刀。

“陛下可想过,你做了这样的事,史书上会留什么样的名!百年后又谥什么字为号!”他磕下头去,脑门上沾了雪,“请陛下速速召回端王。”

叶碎金却道:“无非谥个厉或者戾。”

“厉帝、戾帝。”她在夜雪里笑,“都挺好听的。”

哪一个都强于什么贤后。

哪怕今夜让她重选一次,她依然是宁为戾帝,不为贤后。

杨先生不肯起来,她便弯下腰去。

“夫权、父权与皇权的冲突,你们大家廷议之时都辩得很明白了。”

“他们妄图给我一个夫君分享皇权的时候,就该想到,皇权岂是任人裹挟的。”

“想做皇帝的丈夫,那就先解决夫权和父权的问题,所以,我叫三郎去崔府诛其父,四郎去宋州灭其族。”

“我还给我未来的皇夫准备好了绝子药。”

“你知道的,我不能生。自然也不能让他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儿来,我可没打算做任何人的嫡母。”

妻子是丈夫的财产,妻子的财产当然也是丈夫的财产。这是一重。

孩子是母亲的继承人,孩子也是父亲的财产,所以孩子的财产也是父亲的财产。这是一重。

纵妻子太强,丈夫无法直接获得妻子的财产,这一重的一重的,也总有办法间接地实现。

文人们玩的,还是那一套。

今生的叶碎金却不是前世的叶碎金。

这个叶碎金全无顾虑,不在乎身后名,不在乎她死后洪水滔天,史笔如刀。

只她活着的时候,任何人想侵蚀、剥夺她的皇权,都决不许!

杨相有种感觉,皇帝说得十分冠冕堂皇,听起来虽冷酷但是理性。

可她其实是有情绪的。

叶碎金是一个能把情绪控制得滴水不露的人。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可以了。

可现在,杨相能感受得她平静语气下起伏的情绪。

她这情绪得是何等强烈,才会外散出来叫别人察觉。

杨相感到无可奈何。

开国君主,大多强势。叶碎金尤为强势,他现在明白,她的意志是根本不容许旁人违抗的。

她若不在意身后名,这世上真的没有能约束她的东西了。

杨相悲喜交加。

悲的是,君上如此,他这开国的宰相怕是也在史书上留不下什么好名声了。

起码一个“力不能谏”的批判是逃不掉了。

喜的是,他那个敢掀翻天的少堡主未曾变过。她未曾因为年纪大了、环境变了就束手束脚。

史书上多少开国皇帝,马上可以,马下便不行。晋帝就是前车之鉴。

神州如此广阔,他们虽立国称帝,其实只占据了江北。

南边还有整个江南,西边还有蜀国,北边还有燕云十六州。

他年纪大了,倘若君主畏缩起来,这些恐怕就都看不到了。

杨先生还是想有生之年,看到以上哪怕一个能收复。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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