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梨说:“王爷,您不要多想,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出去走走。半年很快就过去了……”
所有人都告诉我半年会很快过去。可没有他的每一天,都像一辈子那样漫长。辗转反侧的黑夜里,我无数次趴在床沿摸索竖杠。可从天黑数到天亮,还是只有四十条。
我让春梨退下了。
我从枕头下摸出小糖人,突然有些撑不住了。
那日被胡人掳走关在黑屋中,饿得晕过去又醒过来,小腿重伤,手心流血,脑门摔破。可我都撑得住。
但是现在,我突然就撑不住了。
我把小糖人吃掉了。
很快,我剧烈呕吐起来。胃里灼烧,刚吃下去的面尽数吐了出来,然后是苦涩的胆汁和胃液。下人连忙请来太医。
我喘息急促,脑袋眩晕,看到春梨惊愕又担忧的脸,虚弱地冲她一笑。我又让她为我难过了。
老太医熬了药汁让我喝下,我便吐得更厉害了,趴在床边呕得撕心裂肺,简直要把五脏庙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殿下这是食物中毒……”老太医的声音像是隔着层纱传过来,“吐干净就好了。”
春梨的声音也隔着层纱:“王爷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这下子都吐干净了……”
老太医叹息了一声:“唉,只能多劝劝他,和他说说话,让他多出去走走……岐黄难医心病呐!”
春梨端来热水让我漱了口,我躺回床上盯着纱帐,心里有些好笑。
甜蜜的麦芽糖放了一年后,竟会变成穿肠毒药。果真是彼时之蜜糖,此时之砒.霜。
我烧得迷迷糊糊,后半夜惊醒,外面正下着雨。我盯着床头,呆了一会儿后猛然掀开被子坐起身。
春梨过来扶我:“王爷,您要什么?”
我急切地推开她想下床,慌乱道:“剑兰……剑兰还在外面……”
这盆剑兰是他的最爱,每日早晨搬出去晒太阳,傍晚又搬回床头。要是我没有照顾好剑兰,他会不会更不想要我了。
春梨比病中的我力气大,她把我按回床上:“奴婢去搬,您躺着别动。”
她很快抱着剑兰回来了。
剑兰淋了雨,但幸好没什么损伤。我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拭着花叶。头晕得坐不住,擦几片就要停下,靠着床头喘会儿气,又擦剩下的。
擦完后我烧得更厉害了,裹着被子又睡了过去。天蒙蒙亮的时候我醒了过来,御风正站在床边,纠结又复杂地盯着我。
他说:“我打算回一趟北鄞。主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去帮你问问是怎么回事。”
我无力地笑笑:“你怎么不躲我了。”
御风摸了摸鼻子,避重就轻地回答:“我打算现在就出发。”
我说:“你不要去。”
“你是他留在我身边唯一的人了……万一你也走了,那我就会分不清,他出现在我生命中,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我喃喃地说着,又陷入了昏睡。
我昏昏沉沉,不停昏睡又醒转。心中始终吊着事情,每每稍有清醒,我就会确认御风还在不在。
他让春梨去休息了,自己在一边守着我。他在沉思,我怕他还是想走,便一遍遍地强调。他竟然意外的好脾气,每次都应我,不时给我倒杯水。
来看望我的依然只有高毅。
他给我带的小饼干我也吃不下了。老太医说我脾胃极虚,最近只能喝药粥温养,暂时不能吃零嘴。
高毅说:“五日前,北鄞新君登基。发来国书请陛下放您走,陛下拒绝了。依老臣看,边境之乱将起。”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