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弘喉咙堵得说不出话,张口泪水怕就会倒灌进口中,只能重重点头。
“南山事变过后。”画良之冷静道:“你等了我多少年。”
桂弘嘴唇翕动,半晌磨出声音:“十……六。’
“好,那便再等个十六年。”画良之注视着他的眼,只凭目光却能那般沉着有力,能让他缓回呼吸渐成平静,让桂弘连呼几口气,死死盯着他看。
“今日是二月二十八。”他道:“我替你守江山,逐蛮夷,还百姓安宁,见人间桑田,待十六年后的二月二十八。”
“我画良之一日不差,绝不食言。”
“倒也不用非守那么准……”桂弘带着苦意涩声笑笑。
“怕你等不及。”画良之道:“不许你率先投胎去,到时候你年岁比我长,要我叫你声哥——”
画良之嘴角一抽:
“恶心。”
“噗。”
二人同时低头一笑,又还成一片无声的萧瑟。
画良之沉了一会儿,他不再抬头看了,只低头后退几步,从墙头跃回城上。
大风卷得人碎发凌乱,吹云隐了月光下去,呼啸声愈发溃耳。
身后愈演愈烈的马蹄声几乎踏碎黑夜,万计铁骑风尘仆仆,逐渐在夜色中现出磅礴到无尽的队伍。
画良之的平静几乎算得上冷漠,在桂弘眼中与十六年前火场中无情拔腿而去时毫无二致,但这一刻忽然连唯一的心结也释怀了。
面前人的理性需要扼杀情感才能勉强维持,谁也不知道那副面容下的人心经历着何等刀剖手撕的痛,
就好像因一张脸便要顶着污言秽语,在偏见鄙夷与口水横流的贪色中夺荆而上,说什么习惯了,无所谓了,还不是一张面具遮掉所有,藏得严实,武装强悍到无人敢欺。
痛吗。
痛。
那为何不说,不喊,不叫,不哭。
因为无人同情。
反而暴露弱点,任人宰割。
画良之退到城墙中央,掀袍跪下,重重一叩。
“臣画良之——”
“恭送殿下——!”
“——杀!!!”
身后杀声已起,夜海洪涛似的玄黑铁骑涌到城下。
火光骤然将皇城脚下烧成白昼。
到头来还是空一人身,不知前生是怎样杀伤掠夺丧尽天良触犯天条。
老天爷什么都不给自己留,我什么都护不住,空留一堆又一堆许下却无法兑现的承诺。
画良之攥拳垂目,心头阵阵疼得浑身发冷,好像血液成了冰锥刺在身体各处,呼吸困难生涩,耳边嗡鸣逃避性地过滤掉声音,
那一刻南山上快要坍塌的木屋奔袭回噩梦,他在其间又看到那双绝望的眼。
依旧是迈不出脚步,无论梦回百次身体仍是失控,或是纹丝不动,或是反向跑出门弃他而去。
冯……
——“杀啊——”
冯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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