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穆清坐在院子中央,目光浑浊地抱着个少年尸体。
曾经明眸皓齿,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少年郎,如今只得大雪盖身,落寞悲凉,哼着类似鹤骨笛吹响时,陌生古怪的调子。
他不像抱着别人。
更像是抱着已经死去的自己。
听见脚步声,悠悠笑着把怀中变形的尸体放下,甚是精心仔细地垫着后颈,稳当搁在雪地上。
“来了?”
“……”
第85章 覆血
只着亵衣的项伦同夫人梅光慈早已吓得半昏厥,瘫倒在死人堆儿里,瑟瑟发抖,口中不断碎念着疯子,疯子。
靳仪图略望了眼身周四处,布满恶臭的苍凉。
项穆清把自家府上六十余人,家丁侍女,无关身份,恩怨,无差别地杀了个干净。
短刃一刀封喉,杀到最后或许是没了力气,他便再添上几刀,刀刀要害。
风起的时候,洋洋洒洒伴着雪花,是满地姑获纹画飘扬若幡,又似白花花的纸钱。
靳仪图冷静踏过尸体,径直走到坐尸海中央那人面前。
项穆清抬了头,无声寥寥地笑了,美目仍是流情,腰背挺拔,英姿不减,只是蒙了层凉意。
他高烧下窝在雪地里,冷得抖成筛糠,双目通红,笑得格外畅快,
再把手中短刃晃了晃。
大雪夜的天总不是漆黑的,放眼一片的白反着火烛油灯,整个天地笼着一种气氛诡谲的橙色,不明不昧,幽冥蛊惑,仿佛随时要从空气中,墙壁上,人肉间扯出裂缝,溢出粘稠的血来。
“这刀,叫神荼。陪了我十多年了,不比靳大人的纣绝阴送的命少,甚是杀人作乐,更为凶险罪恶。世人皆以我只会开弓射箭,百步穿杨呐,殊不知,一刀绝命的本事,我可不比您差。”项穆清道。
“是啊。”靳仪图异常平静,眼中沉溺了黑,什么都不见,便连丝毫怜悯都不存,可比这腊月雪冷得多。
“项公子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好计谋,好身段,把鄙人耍得团团转。”
“可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项穆清摇头浅笑:“不然,俏春楼那日,也没必要逼我挨杖,更没必要故意以姑获之名屠尽赵府,引我出洞。”
“不过今日才敢确信。”靳仪图答:
“芙蓉苑那次你杀了人后,吐得厉害,还以为你是您第一次杀,险些乱了我思绪。难不成,您打那时候起,就开始病了。”
病了。
他胸中有什么东西在撞,几乎破膛而出,要把他吞了,咽了,抛下鸿沟深渊去。
病什么病。话说出口,靳仪图自己都觉得好笑。
何止是那身上病。
“啊……好冷。”项穆清憾笑道:“风冷,雪冷,抵不过靳大人的人心冷。”
“向来如此。”靳仪图的语气不变,甚是个例行公事的审犯之人:“你与我又非初识。”
项穆清动了动冻得发麻的腿,喉间再不知该出什么声了,自觉与他一段孽缘——
或许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执念,也该到此为止。
想停了。
够了。
好在是他靳仪图率先开的口。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御前卫手扶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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