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现在的自己,不都是他楚东离一手造就出来的。
可按着他心头愿费尽心思,筹划多年培养出来的棋子,如今竟会为个半路杀出的“旧念”自断前程,他能不气吗。
能不想干脆断了我与他性命,一死了之罢吗。
尚且发麻的腿撑不住身子,连摔几下,才在楚东离推门前抓住那手。
“都听您的……!”
第56章 孤兽
桂弘含了胸,把脸埋到楚东离背上,咬着牙的颤透过棉衣都感受得到。
起先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祈求,娓娓道出真心的时候,天师难免将眉头紧皱。
竟还从未听过这疯子与自己说过这么多心头话。
他一直只像个断了念的傀儡。
从未有过自己的想法,欲求,满心只剩仇恨,倒也因此格外听话,任人摆布,只要复仇的目的相同,他就是个悉听尊便,十分适合重塑,捏造的。
啊。原来他不是断了念,只是藏了,埋了,烂在心里了。
而今重新生了萌芽罢。
“老师,我听您的,听,只是……”
“血仇必报,但我无法祭他。这世间一切念着我的,曾予我真心的人,全葬于那一场苦夏屠杀之中,本以为人间再无牵挂寄托,我赌上性命,人生,承千古唾骂亦无所畏,若我真凭己力,平不反那冤案——
桂弘闷声而侃,哑音带哽,却不寡断怯懦,反慷慨厉色:“那我便是装疯卖傻,自刎在父皇面前,血溅三尺高台,让他真沾上亲子血色,让他亲眼见着那被他一手逼疯,最为内疚愧对的儿子因他头颅落地,余生怀罪,便也算是我力所能及的复仇,是我所能给他最大的罚!”
楚东离叹出口气,未应,却将大袖下的拳握出青筋。
听他道出那句最不想听的话。
“可老师,他对我笑了。”
桂弘缓然直起身,颤抖着抬双手捂脸,指缝中一双缩成点的瞳孔颤如秋风芦苇。
“我……我深陷泥沼,神智不清,把他逼成那个样子,他还能笑着牵住我的手,说欲与我共存亡,与我赏人间景,说这世上有海,有晚霞,跨过这无尽的冬后终有春光,有……我……原还有念我的人,我非孑然一身,我……”
“老师,我突然想活。”
怎么办。
怎么办。
寻不出那答案。
然所望求索之人,唯楚东离一人。
能为自己教导指路的人,只有他。
于是话到此处,彷徨的孤狼才将乞求的调子附在身上。
“东离,我不能……我没你不行,你得帮我!仇我报,我要报的,我报!你别走,我没想过安生日子,我没选择跟他逃的,无论处境如何,只要我桂弘还在这皇城一日……!”
楚东离将脸隐在大帽下,蓦然苦笑。
回身轻轻掰开他茫然遮脸的手,天师指缝中残留的血迹未擦,带着浓烈的铁腥味,像抚摸禽兽似的,摸了摸桂弘的头。
“你选了条好难的路啊。”
那冰凉的指尖向下,顺脖颈拍上肩头。
分明语气平淡,听进耳朵里,怎就成了最毒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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