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良之的手不能碰水,可他把自己淹进去都没力气挣扎,只咕嘟咕嘟冒着泡,大抵嘴上还在骂。
桂弘赶紧趁着画良之还没完全滑进去,扯着手臂给他拽出来,一使劲拎出水桶,拖到地上!
出水的一瞬,盆中人呛得疯狂咳嗽,一丝不挂地趴在地上,桂弘才看清他满身的鞭痕。
他把画良之拿铁锁拴起来的那次,是个半疯的状态,加之房间昏暗,根本无暇注意到这些。可这次是如此清晰的……
当真是个体无完肤,一处好的地方都没有。不只是那时候因为他私自跟了桂诃跑的时候挨的鞭子——
更是为无师自学,摸爬滚打,只靠着些剑谱启蒙,偷偷拼死拼活练走线枪的时候,把自己伤的。
称得上是个天才,从武艺来讲。无师自通,因此全是个无章无序,难有人破,混杂的不知其做活之余,爬在山上从哪儿看来偷来的武式,他学的不是武艺,不是为强身健体,保家卫国,行走江湖,是为了活命。
是为了走出这座山,洗去糟烂肮脏的本命,剔骨重生似的给自己改命。
他……
桂弘在这一瞬,似乎看到了那个为了逃出穷苦诅咒,在门派里替人做着脏活打杂时,在一旁偷窥着学武的少年。
毫无章法,拿着他唯一拎得动的武器躲在山上,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咬牙撑着的少年。
是那个到底被丢下山去,咬着苦布,忍剧痛亲自用手硬生生掰回断骨,绑木板接骨养伤,也未曾放弃他唯一从山上抢下来的武器,那个一条路走到黑的少年。
他都撑下来了。
一个全都没喊过一声痛,没道过一句苦的人。
可如今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在自己面前哭着嚎着喊,求你让我死吧。
为什么救我啊。
让我死吧。
好想死啊。
桂弘就跪在地上跟他一起哭。
哭啊,喊啊,难过啊,好痛啊。
桂弘把刀塞进画良之手里,让他捅自己。
求他能不能活,我乐意给你杀了,给你解气,你杀我,杀我,别死你自己。
画良之就爬着,分寸分寸的挪,把刀换到缠着绷带的左手时,突然发现自己这只手连握个刀都费劲,手指头一动,全是钻心的疼,他便以为自己彻底废了,还苟活个屁啊,更是绝望得嚎啕大哭,软绵绵使不上力气,跟拿棉花戳人似的哭叫疯喊着用刀去扎桂弘,连衣服都划不破。
桂弘见他这副可怜模样,心疼得像被人生扯撕裂似的,哭得更厉害,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人了,觉得他哥太苦了,也恨自己为何偏是个疯子。
于是攀过去握起画良之的手,帮他擎着力气,要他捅自己。他下得真是狠手,拼劲全力要往自个儿肚子上扎,就像画良之当初在他面前给自己的那一刀似的——
他哭得声都变了,喊着说给你解气啊,我赔你啊。
然后画良之就大哭着把手松了,刀摔在地上,跃响得清脆。
画良之说我他娘不是不杀,是握不住。我真好想杀了你,再把自己杀死。我跟你一起下地狱,不染这人间了。
再然后。
桂弘扑过去将画良之紧紧箍住。
誓要把他揉进骨子里,融到一处,比抓着心爱玩具的小孩都固执,死也不肯放手。
俩人就在这满是药苦参香,水汽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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