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对抗发烧的昏沉感,还是努力地在哮喘的痛苦中保持清醒,亦或是情绪的大起大落,都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他今天也够累了。
旅行家把对方散乱的长发往后面拨了拨,看着这个和三次元的普鲁斯特一样,深受疾病折磨的人,稍微有一点出神。
不管是哪个普鲁斯特,如果愿意的话,如果他身上没有病的话,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任何人眼里的好孩子。
他善良,温柔,坚定,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在人前总是温和而活泼机警的样子,能够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开心起来,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社交而生的天才。
可惜,世界似乎总是不允许这样的人拥有一个好好的人生,而是更加喜欢把他们的人生变成一场糟糕的戏剧。
“真是糟糕透了……”
北原和枫低低地嘟囔了一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压下脑海里涌上的联想与回忆,转头看向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雨果。
雨果从墙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手里拿着退烧的药,看到昏睡过去的普鲁斯特后,脚步也尽可能地放轻了下来,主动从北原和枫的怀里把人抱了出来。
“我打了医院的电话,这几天还是让他在那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位习惯了给社员又当爹又当妈的社长熟练地把药就着水服送到对方的喉咙里,然后用有些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北原和枫,声音压低:
“抱歉,没想到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雨果对此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北原和枫不像是他那样,普鲁斯特身上的事情其实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纯属是无妄之灾。
“没事啦。”旅行家弯了弯眼睛,光在自己肩头的伤口上扫了一眼,语气轻快,“失血不怎么严重,就是看上去可怕了一点……”
北原和枫真的没有太在意自己肩膀上的伤,毕竟对他来说,这种疼痛感其实真的不算太过于剧烈,更何况他很清楚,对方也不是故意的。
对于很多精神上有障碍的人来说,他们的行为和情感逻辑之间的关系几乎处于完全紊乱的状态。他们在情绪爆发时,尚存的理智根本不足以控制自己。
——就像是一个失去双腿的人,就算再想要站起来,也毫无办法一样。
“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应该去一趟医院……”
巴黎公社的社长推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在边上没好气地开了口——也不知道他口里的医院是正常医院还是精神科的医院。
北原和枫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橘金色的眸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上去明明亮亮的,好像里面流淌着液体的太阳。
雨果扶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在镜片后蓝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最后像是妥协了似的,无奈地微笑起来。
“算啦,你开心就好。毕竟你也不是巴黎公社的成员,我也没有办法强迫你去做什么。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早点离巴黎这个糟心的地方稍微远一点……去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放松一下心情也挺好的。”
“嗯,还好?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巴黎的。这里的人和景色给我的印象都很深。”
北原和枫笑了一下,扭过头看着这座房子里的窗帘,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等会,我先去拉一下窗帘。这座屋子也应该透透光了。说不定还要打扫一下屋子……总感觉普鲁斯特从来没有打理过这里。”
屋子里的窗户被沉重的灰色窗帘厚厚实实地遮盖着,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自然的光投射进来。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来自于天花板上简单的吊灯,发着冷淡的白光,像是一颗遥远的星。
旅行家抬起头,伸手握住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尘的窗帘,拽着沉重的布料往边上一拉。
“嘶啦——”
拖动窗帘滑动的齿轮一节节地滚动,生涩的声音伴随着窗帘被拉开的动作响起,一下子点亮了整个房间。
于是便有数不尽的阳光伴随着声音,一下子从沾着灰尘的玻璃背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飞进来,流淌进来,把窗户上暗淡的灰尘色彩都点缀得好像是璀璨的金粉。
好像有一万只金色翅膀的鸟从天空中飞掠到屋子里,不请自来地在这座房屋里面筑起了巢,为自己新找到的舞会场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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