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他推摔在了地上。
班级里学生还没走完,不少人听到响动,侧目看到了这一幕,却没谁出声帮他出头。
敢不敢扎我的刺另说,沈瑜这人在学校里并不招人待见。
瘦小唯诺,和怂有关的词他都沾。
偏长的头发总是遮住半张脸,跟只营养不良的白斩鸡似的,还总爱低着头。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同桌,可能高中三年下来,我都不会留意到这个人长什么样。
留意到之后发现沈瑜长得并不丑,皮肤比大多数小姑娘还白,显得眼睛尤其黑,只是眼里没什么神采,而且总哭。
都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了,动不动还来个梨花带雨,以泪洗面。
被同学欺负会哭,被老师训斥为什么迟到会哭,踹一脚,哭很久的那种。
彼时我还浑得毫无人样,指使他帮我买东西,代写作业,对这个随意揉捏的同桌呼来喝去。
任我怎么为难,他都没跟我说过半个不字。
沈瑜的衣就那么两身,翻来覆去的穿,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我某天不经意与他相近时发现他的衣服上也会有清香的皂角味,而他身上的脏,都是被人拖在地上蹭出的泥印。
青春是燥动的,是恣意的,因为目空一切而肆意妄为。
出于年少无知,出于宣泄情绪,甚至出于无聊。
好欺负的沈瑜成为了被“囚禁”在校园这座无趣笼栏里的低劣学生们重点“关照”的对象,成为负面情绪宣泄的闸口。
我去卫生间撒个尿,都能碰到将他堵在厕所里扇巴掌的人。
为首那人客客气气的给我递烟点火,我在烟雾下眯了眯眼,听着打人那俩兴奋的攀比谁打的巴掌声更响。
始终低着头的沈瑜似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脸颊红肿满脸眼泪的抬眼看我。
人劣质,给的烟也劣质,我抽了两口就将烟按灭了。
我抬脚向外走时,一只有些颤抖的手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不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亦或有多无助,才会选择向我求助。
我看得出他眼中闪烁的希冀与求救,但我只是向往常逗弄他那般,轻佻地在他脸上喷了一口烟。
边上的施暴者们,人性最阴暗的情绪欢乐的波动,放声大笑。
沈瑜那双纯黑的眼睛又化成了无波的死水,他松开了手,深深地低下了头,像只掩耳盗铃的鸵鸟,任人宰割。
上课铃打响了半天,他才慢吞吞的出现在教室门口。
老师询问他和什么人产生的矛盾,他如以往那般,以沉默和麻木应对外界的风吹草动,宛如一只死掉的蚌,蚌壳紧闭,久而久之没人在乎蚌肉是活着还是已经腐烂。
当糟糕变成常态,便不会得到应有的同情。
老师微微摇头,允许他回到座位。
沈瑜轻声地坐下,轻手轻脚的翻动课本,卑微怯懦,生怕吵醒趴在课桌上的我。
在他眼中我跟那些施暴者应该没区别。
本质上确实没区别。
身上又弄得那么脏,脚印,可能还有卫生间地上的脏污。
下课后,我踹了一下他的凳腿,“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是你是我的同桌,我不让你将衣服弄脏,记住了?”
我倒不是因为怕他身上的脏东西蹭到我身上,毕竟之前也这么脏过来了,但是我一“本质没区别”的货色,突然管这么一手闲事,感觉有些奇怪,于是又自认为合理的补充:“省得污染到我身上。”
沈瑜木愣地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听进了那句“污染”,默默的将座位搬的离我远了些。
这个蠢货肯定没记住。
因为没过多久,他就裹着一身泥巴来上课了。
我有点生气,气他的不知反抗,气别人在我公然放话的情况下还跟我同桌动手,于是领着我的资深狗友们,找了找他麻烦人的麻烦。
被我踩在鞋底下的麻烦头子,哆哆嗦嗦的管沈瑜叫爷爷。
而一向被这群人踩在脚下的沈瑜,却像是块木头般,既没有有人帮他出头时的扬眉吐气,也没表现出圣母般的同情好心,如别人冷眼旁观被施暴的他时一样,只是事不关己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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