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的缘故,总觉得比起之前吃过的都甜,是清爽中微微带绵绵细沙的口感,一点也不腻味。
相比起她的淡定,其余亲眼看到蔗汁变成红糖的人都有些吃惊。
比如方姑姑,她拿着凝结如石块的红糖,对着的太阳看了片刻,见其中有较为明显的沙纹,颇为称奇。感叹之后,才放入口中。只觉清香甘甜,同之前吃过的糖相比,口感更加细腻,而且更甜,从喉头往下一路甜进心坎里。
阿娇留下一点,其余全部交给方姑姑带回去,请老太太尝一尝。
方姑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赞道:“老太太知晓您的孝心,一定很高兴。”
程安亲自去送她。
两人走在殿外长廊中,方姑姑脸上的笑渐渐淡了。停住脚,问道:“昨夜娘娘睡得是否安稳?几时起的,用膳香不香?太医给的新方子吃着如何?”
方姑姑代表的是太皇太后,同样的垂问日日都要来一遭。程安一一作答,不敢有丝毫敷衍。
“你说娘娘特地给膳房食方……”
皇后和天子吵架,必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合宫不得安宁。这一回,皇后没有如之前许多次一般闹着要绝食便罢了,还有心情在吃喝上下功夫,可见皇后心中并无郁结,怪不得身子恢复得快。
方姑姑神情缓和,拉着程安的手说:“你不错!好好伺候娘娘,太皇太后记着你的功劳。”
……
长乐宫。
一对羽毛鲜亮的鹦鹉低着头啄食,身穿青绿色长衣的小宫女卷起宽袖,将纤细的手指伸进鸟笼子中,给水槽添水。因为心中喜爱鸟儿,所以嘴中忍不住溢出几句逗动的话,希望能让鹦鹉开口。
“你才分到老太太身边伺候,不晓得它们的习性。”旁边守门的宫女说:“只有见着太皇太后,吉祥和如意才会说话。”
话音未落,只见两只鹦鹉仰起头,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内室隔门。齐齐叫道:“长乐未央!老太太长乐未央。”
又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老太太醒了。”
原来是方姑姑回来,正巧赶上太皇太后午后小憩醒来,她不等守门的宫女有所动作,亲自打起帘子,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往外走。
太皇太后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刻,却精神健硕。早间年患眼病一直没能治愈,到现在已经全瞎,眼睛似蒙着一层灰雾,更显威严。
方姑姑自然不怕她,“正巧皇后娘娘让我带回来一包红糖,您尝一粒醒神?”
“红糖……拿我瞧瞧。”
自有人伺候太皇太后净手,由方姑姑挑出一块形状规整的。太皇太后把玩一阵,放在嘴里品尝。
“喲,好甜的糖。这红糖倒是和高祖年间南方进贡的‘石蜜’有些相似。哎哟!这股子香味很好,阿娇从哪得来的稀罕物?”
方姑姑将“刚进椒房殿,遇到皇后指使人做红糖,若非身子没养好,恐怕还要亲自动手”,种种说了。
太皇太后脸上笑盈盈,挥退众人。待只剩下方姑姑在一旁,才沉声问:“阿娇没闹?”
方姑姑:“不仅没闹,还跟我说笑呢!心情好得很。”她犹豫片刻,试探性地说:“封卫子夫的旨意送到椒房殿,皇后没有为难,还规劝窦太主……我瞧着,皇后变化极大,和从前相比,好似两个人一般。”
太皇太后斜靠凭几,闭着眼沉默着,就在方姑姑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才忽然听到老太太语带颤音道:“……阿娇遭大罪了。”
老太太长寿,生育三个子女,还活着的仅剩馆陶长公主刘嫖。孙辈里头,阿娇是她唯一看顾着长大的外孙女,寄托着她许多的慈爱之心。
太医施救时,言明差一点就救不活了。
这一生,她再不愿意遇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
阿娇的确有错,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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