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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白日的时候听襄武王的亲兵议论,说襄武王看潺潺受不住赶路的苦,所以才费时费力地找了这处民宅,就为了让她住的舒坦些,依着宁清洵对襄武王的了解,这简直不可思议,他性狠辣,少仁慈,手上沾满鲜血,这才成为了当今的天下雄主之一。
而且他能感受到,襄武王对他是起了杀意的,但最后到底是没杀他,留下他这么个把柄——若他猜的没错,也是因为潺潺。
按照襄武王以往雷厉风行的形式做派,他和潺潺根本不可能有逃跑机会,更不可能住进什么民宅,就因为潺潺,他才会一再耽搁,才会有了软肋和破绽。
这些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逝,他看了眼潺潺,最终缄默不语。
......
沈夷光和宁清洵都对沈家如今的情势忧心不已,她也顾不得头疼脑热的了,硬是撑着赶了一个昼夜,这才堪堪进入建康。
虽然她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返回故乡了,但找到沈氏宗祠还是简单得很,光是宗祠的建筑就占据了近两条街,后面的沈氏坟茔更是连上了城外群山,外人不得随意靠近。
她以为沈景之会安顿好祖父的棺木,没想到才进这条长街,她就见到棺木正对着宗祠大门摆放,只有她堂兄和宗祠遥遥对峙,她大哥人却没影了——这场景让沈夷光莫名其妙。
她忙纵马走过去,连串问堂兄沈景空:“五哥,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哥人呢?为什么不抬祖父进宗祠?怎么能让他在大街上停灵。”
沈景空见到她先惊喜道:“潺潺,你回来了!”
他也知晓轻重,就没问沈夷光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语速飞快地道:“我们日夜兼程地赶路,也是今天天才亮就到的建康,结果刚到城门,朝里就说出了军情,一纸急召就把他召走了,他没法子,只能让我先送叔祖父入宗祠...”
沈夷光急问:“那为什么还不进去?!”
她想破头也想不到,自己特地赶回来,居然遇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沈景空脸色难看。
“因为圣上口谕...”宗祠里传出一把悦耳的中年男音:“要令沈相尸身尽快返回长安,随葬帝陵,入凌霄阁。”
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沈夷光猛然转头,就见一个风采斐然,一身纶巾的中年文士从宗祠里跨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看守宗祠的几个族老。
沈夷光身子一颤,略定了定神:“是你啊。”
自她知道要来建康,就做好了跟这人打交道的心理准备,她面上不掩冷漠:“你都不是沈家人了,我们沈家的事,你插的哪门子嘴?”
沈修文一生无愧于江山社稷,如今过逝,却不得入宗祠,昭德帝那道随葬帝陵的旨意,逼着沈家人把他的尸身再千里迢迢拉回去,分明就是要折辱他!
眼下天气虽然转凉,但再返回长安少说也得半个月,谁能保证祖父的尸身不腐坏,他忧心半生,难道要落得这么个结局?
那人一笑:“潺潺这般绝情,真是令为父好生伤心,即便多年未见,我也是你生身父亲。”
沈宁止如今年逾四旬,瞧着仍如三十岁的人一般,儒雅俊秀,眉目和沈夷光颇有几分肖似,已是了不得的好看了。
他打量着沈夷光,唇角含笑,似是心情愉悦:“你长高了,也更出众了。”
沈夷光无心跟他废话,重重甩袖:“即便陛下想让祖父牌位入凌霄阁,到时候另请牌位就是了,这世上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准祖父入宗祠的!”
她目光环视了一圈,昂首道:“都给我让开!”
沈景空是沈家旁支的旁支,沈景之的助手,看守宗祠的族老自没把他放在眼里,但沈夷光是沈氏嫡长女,又有正二品县主的身份,他一发威,族老们不由自主便怯了,下意识地错身让了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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