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清楚。他见到真人前,脑补的是个走路呼哧带喘的病秧子,当时还挺担心,这小孩要是身体太差,体育课可怎么办。结果刚在心里嘀咕两句,一个长发飘飘满身香味的小混蛋就哼着歌推门进来了,他打眼儿一看,五秒钟之内愣是没瞧出来这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那时周生郝的头发长得直垂到腰上,烫了小卷儿,染了个紫毛,像个玩地下摇滚的,当时要是塞给他把吉他,估计他就能原地solo一曲了。
赵建明一瞅见周生郝的脸,就忍不住倒吸两口凉气,感觉鼻子和嘴都疼得不行。
周生郝在鼻梁的山根那块打了一对银鼻钉,一左一右;嘴上不但戴着个不知道是蛇还是剪刀形状的唇钉,下嘴唇还穿了枚在半空甩来甩去的银环。赵建明寻思这嘴就算了,山根那两边要是安了钉子该怎么做眼睛保健操?他记得那个啥,第二节 ‘按压睛明穴’好像就是按这来着……
后来在他苦口婆心地劝导下,才勉强劝得这小孩把脸上的钉子摘了,把头发剪了,把紫毛染回黑毛去。
周生郝也不是一点都不配合的样子,他那时看起来挺乖巧的,也不说话,就是单纯地冲人特别无辜地笑,那笑杀伤力实在太大了,让人莫名其妙地心就软了,觉得好像要求他做什么都是挺过分的事。
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长发是真的好看,那头发被打理得像件艺术品,稍微动一剪刀都给人一种在糟蹋东西的错觉。
所以后来赵建明看周生郝把染回黑色的头发剪得半长不短像个叛逆女学生似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再计较了,也没真逼着他剃成规章手册上的那种圆平头,再后来他头发又长了,长得快到肩膀开始扎小辫的时候,人们已经看习惯了,居然觉得没什么违和感。
大抵太过完美的事物,总是显得不真实,反而会招来人们的怀疑,人们是不会相信世上存在无暇的白璧,人们只会拿着放大镜去寻找漏洞。
人们更愿意去信任那些,优秀但也不乏存在一些小缺点小问题的东西。
周生郝就是这样的瑕疵品。
在北中这样的二三流学校,抱着‘不用太勉强只要有个学上就行’的念头混日子的学生是占大多数的,那些踏踏实实认真念书的孩子,远没有虽然成绩马马虎虎,但会玩会闹的孩子在校园里吃得开的。
比起学习来,大部分学生更在乎游戏和恋爱,更在乎吃穿打扮。至于大学——有二本读二本,有三本读三本,实在没得上就出国好了。他们对未来毫无忧虑,父母为他们准备了房车和工作,扫清了前路的障碍,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连思考都好像是多余。
周生郝显然很懂这点,他活泼开朗,热情洋溢,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很快就和身边的同龄人打成一片。他成绩不好也不坏,总在中上游徘徊,给人感觉既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也不是那种念起书来一窍不通的木头脑袋。
总的来讲,他实际上对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一丝兴趣,他只是在顺应环境,竭尽全力地扮演一个不完美但受欢迎的角色。
他只要受欢迎就够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独立的人格,他只是个漂亮的空壳。
这个空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要许多许多的爱,许多许多的关注,他故意犯错误,故意示弱,哗众取宠的同时挖空心思地把感情算成一笔账,像在做生意,一分一毫都要计较,不把所有好的事物攥在手里那颗心就不踏实。
这是个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足够安全感的孩子。
赵建明把周生郝的座位安排到了讲台底下,确保他时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且平均每周都找周生郝谈一次心,然而效果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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