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浪又一浪盖向她,像要?把她扑倒,她却?不曾停下?。
雨水积过了?马蹄,她不停扬鞭,眼前掠过一处处繁华灯火。
东都东部的一处宅院。
把守的官兵见到来人,纷纷下?跪:“臣等罪该万死……”
乾玟已然?下?马冲了?进去。
一道?凄然?的电光闪过,照亮未点烛火的卧房。
那人身?着银甲,吊死在房梁上。
轰隆!
邹以汀被雷声惊醒。
他轰然?起身?,一身?冷汗浸湿了?里衣。
他梦到,自己于?甘露节当天晚上,上吊自尽了?。
耳边甚至还回响着那人一声声看似冷静的质问。
“邹以汀,你这个骗子。”
“明明答应好的,再?也?不寻死了?,你为什么言而无信。”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哭声。
只有冰冷的雨水与咸腥,还有她堕入无边黑暗般阴冷的眼眸,仿佛只要?他再?出现,她就能将他的灵魂碾碎。
恐惧、悲伤、后悔,所有的情绪都紧紧攥住他的胸膛,叫他喘不过气?。
邹以汀剧烈地深呼吸,他一把捞起架在墙上的长剑,踏入院中。
天上是一样的雷雨,只是不如梦中那样大。
他沐着雨,握紧剑柄。
剑身?与剑鞘错开发出清越之声,和着雷鸣划破天际。
雨幕中,他斗转腾挪,不过瞬息之间便挽了?数个剑招。
剑起刃落,剑风所过之处,新叶飘摇,雨幕终隔,一树葳蕤溃不成军,几息后便落了?厚厚的一层旧绿。
他的梦越发奇怪,也?越发真实了?。
他还能感受到梦里的绝望。
既选择自杀,理?应决绝。
却?为何又……
如此不舍。
寒剑削雨,他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汗还是雨,还是泪。
邹以汀练得仿佛忘了?时辰,回过神来时,已然?辰时。
他利落收剑,心绪终于?镇定下?来。
剑刃向下?,雨水如注,窄瘦的剑身?光可鉴人,倒映出他沉重的神情。
雨仍未停。
黄鹂奉命往琅玉阁取乾玟订的酒。
甘露节当日,即便雨幕漫天,街道?上也?人声鼎沸。
她好不容易挤进东市门口,伞沿下?忽探出一个清秀小厮。
黄鹂吓得后退两步,眉头紧皱:“飞鹰??”
“黄鹂,终于?碰上了?,”飞鹰笑出一口白牙,“正好把王小姐的伞还给你。”
飞鹰现在无论去哪都带着这把伞,只要?逮着机会就要?还伞,连梦里都在还伞。
那把名家?画伞上有两只喜鹊翩翩飞舞,镶金嵌玉。
黄鹂暗道?大意,眼波一转,笑道?:“这大下?雨天的,我出来采买,只有两只手,不方便拿,下?次吧。”
飞鹰又道?:“等等,黄鹂,不知道?王小姐如今在哪?新上任的东副监督大人今儿要?去王家?铺子巡查。”
东副监督大人?
黄鹂伞沿略微一抬。
如柱的水帘中,那人如雨打?青松立在街边,周遭平静宽阔,恍若与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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