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时起身替他接了圣旨,不动声色地给传旨太监塞上一张汇票:“家兄高兴糊涂了,让您见笑。”
那太监脸上像抹了蜜似的,笑道:“人之常情,咱家见得多了。”
陈敬时稍做姿态,送太监离开了陈家,回过头来一看,陈老爷还跪在原地,颓然地看着太监离开的背影。
陈敬时默默上前,将陈老爷扶起来,并告诉他,营缮所所正,往往以诸匠之精艺者为之,玻璃局提举,就是玻璃局的主要负责人。
天塌了啊!
他靠父母、靠妻子、靠儿子儿媳混了半辈子,躺在家里晒着太阳,天上掉下个六品官,还是领实职的工匠头子!
……
平安得到了皇帝的墨宝,散学后亲自送给廖掌柜,又沿街买了几份小吃,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刚一进祖父母的院子里,便见堂屋门大敞着,祖父依偎在祖母的肩头悲伤啜泣。
“祖母,祖父怎么了?”
赵氏尴尬地笑笑:“没什么,你祖父大器晚成了,喜极而泣。”
第117章 你是谁家小孩儿?!……
陈老爷原本只是小小的崩溃,横竖他到哪里都是混,年过半百的人了,再混几年就该致仕了,到时候继续养花遛鸟,族谱上还能记他一笔。
可是陈敬时告诉他,国初规定大小官员年满七十者,听令致仕。后来不知怎么改成了六十岁,到了先帝一朝,为鼓励官员发挥余热,又将致仕年龄改回了七十岁,而且要老得实在干不动了,奏请批准,方能放回致仕。
陈老爷哭丧着脸:“没有特殊情况吗?”
“有是有,五十五岁以上患病的官员可以提前致仕。”陈敬时道。
陈老爷立刻开始在自己身上找病:“痔疮算不算?”
“……”
陈敬时反问:“您说呢?”
陈老爷只好道:“还有什么办法?”
“孝养父母可以申请致仕。”陈敬时道:“这一条就不要想了,爹娘都入土二十年了。”
陈老爷从未感到如此思念爹娘。
“再或者,出现重大过失,被陛下勒令致仕。”陈敬时看到兄长眼里燃起希望的光,赶紧打破他的幻想:“这个真不行,一着不慎也可能是充军流放。”
成年咸鱼的崩溃只在一瞬间,这才有了平安进门时看到的一幕。
平安平时跟皇帝大叔闲聊惯了,很少往心里去的,听了祖母的解释,才知道皇帝好心照顾在豫州治水的老爹,把一个大大的肥差给了老爹的老爹。
这可真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祖父哪是缺钱的人哟。
陈敬时也担心兄长难以胜任职务,反引来灾殃,特意去见了自己会试时的座师,如今的工部侍郎陆贽。
陆贽告诉他,自打重开玻璃厂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位国公、侯爷都在盯着这个位置呢,都说户部富而工部贱,实则工部肥差最多,户部反而被各衙门追钱讨债。
所以无论是营缮所所正,还是玻璃厂提举,都是油水很足的差事,陛下谁也不给,给了令兄,足见你们陈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还对他说:“不必担心令兄不能胜任,为师给他安排的副手是琉璃厂的工首,那卢三江也被任命为玻璃局的工首,都是极有经验的老工匠,让令兄安心就任便是,什么事有手下人去做,再不济,还有我这个部堂在。”
顶头上司已经关照到家了,陈敬时除了道谢自然没有二话。
他也真是服了,这人怎么到哪都遇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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