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族人来给祖父磕头拜年,热热闹闹地挤在院子里,说话就说话吧,还总对他动手动脚,不是揉他的头发,就是掐他的脸。
总算送走最后一拨人,陈琰和林月白这才带着平安去堂屋里,一起给祖父祖母磕头拜年。
陈老爷笑得像朵花:“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啊!”
然后等着妻子发压岁红包,一人一个,他也有一个。
一家人吃过早饭,陈琰又带着平安出门拜年,一圈下来,平安收了不少压岁钱,可惜都是纸钞,他的金鱼荷包都塞不下了,只好暂且塞到老爹的袖子里。
朝廷的“禁铜令”一出,强制坊间使用纸钞交易,纸钞却贬值的更快了,家家都有花不完的纸钞,正好包成红包发给孩子。
两人最后来到陈敬时家,陈老爷怕老四独自过年寂寞,特意叮嘱儿子孙子,拜完年就叫他来家里吃午饭。
陈敬时也有礼物给平安,竟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外行都能看得出不是凡品。
一向不跟小叔客气的陈琰都直皱眉:“拿这个给孩子用,太奢侈了。”
“谁让他真用了。”陈敬时笑道:“摆在案头装装样子嘛。”
陈琰:……
陈敬时拍拍桌上厚厚的一沓生宣,又指着一盒足有二三十根的羊毫笔:“这些才是买给他写字的。”
平安腿一软,幸好被老爹撑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瞧把你吓得,”陈敬时笑道,“这是开学时发给你们所有人的。”
平安这才松了口气,人吓人吓死人的!
陈琰今天很有兴致,命人拿出提前准备的食材,打算亲自下厨,复原几道古人名菜,林月白也系上襻膊围裙,给丈夫打下手。
平安问祖父:“都说‘君子远庖厨’,我爹怎么喜欢亲自下厨?”
陈老爷小声道:“他们读书人总有话说,不想下厨的时候叫‘君子远庖厨’,想下厨的时候又叫‘文人菜’,称雅事,什么苏东坡啊,陆放翁啊,都是个中高手。”
“哦——”平安点点头,学到了。
看着爹娘在灶房里,不怎么默契的合作,偶尔还要拌几句嘴的忙碌身影,他感到无比幸福。
可幸福的日子总是格外短暂。
上元节是新春佳节最后的狂欢,正月十五过后,年味逐渐消散,陈敬时突然宣布提前两日到学堂来,上交课业,考校功课,十九日再正式开学。
陈敬时一招出其不意,小崽子们纷纷傻了眼,年节底下都玩疯了,书箱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以陈平继为首的大孩子们,放假时扔书箱的动作有多潇洒,此时捡回来的样子就有多狼狈,打开一笔未动的功课,几乎是废寝忘食,奋笔疾书,意图创造奇迹。
还没开始习字的小孩子们,功课以背诵为主,这可比抄抄写写更令人崩溃,一个个边哭边背,硬往脑子里灌。
欢庆佳节的浮躁之气一下子就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浩大工程限期交付的紧迫感。
深更半夜,更夫经过陈家巷时,只见家家都有未熄的灯火,光影之下是一个个伏案疾书的小小身影,不禁暗叹:“这家的孩子可真用功啊,有这份毅力,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平安没有功课要做,但正月十七日一早,娘亲就把他的小书箱打包好了,里头装着几本蒙学教材,还有写大字的毛笔和小一号的砚台,一应学具齐全。
看着娘亲迫不及待早有预谋的样子,平安更焦虑了,一粒一粒的吃稀饭,磨磨唧唧的穿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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