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跌落尘埃,她便一无所有。
依附高邵综,其实与依附陆宴没有区别,甚至于北疆如今势盛,已筑造起征伐天下的基石,她去了北疆,采摘现成的瓜果,又能蓄积起多少真正属于她的分量。
以前她想要权势。
也许现在,她想要真正的权势,能自己把握,能自己做主,不会追随某个男子意志起落的权势。
哪怕少,最终的结果可能很微小,甚至是没有,但她想试试。
她不想同他去北疆,便也无需同他多说。
也不欲两人的关系掺杂得复杂,比起夫妻,她更愿意同他做对手,抬眸看着他,平静道,“兰玠听过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当真
到了那一刻,我情愿随阿宴赴死。”
生死相许。
她神色平静不似作伪,直如数九寒冬砸下凉水,连血脉里滚烫缱绻的热意一齐浇透,唇齿生寒,“你同他生死相许?”
宋怜不语,已是默认了,“出了这座山,希望世子将我和阿宴,当做没有关系的政敌对待,谋夺天下,是死是活,但凭本事,莫要心慈手软。”
他胸膛起伏,眸底盛起滔天怒意,目光倏地落在她身后,周身爆出浓重的杀意,铺天盖地,却于片刻收敛于无,漆黑暗沉,松开了她,“政敌……希望夫人将来不要后悔。”
他隔着不到她膝的石壁看她,日光自他背后照来,颀长伟岸的身形投落下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其中,与那居高临下,深渊寒潭的目光一起,令人透不过气来。
宋怜微微屏息,后退两步,折身时,见陆宴正在山洞口,不知站了多久,脚步微微一顿,恢复如常,走过去,将没晾晒完的衣裳平展开,在树枝上挂好,才取了草药,走回他身边,给他伤处换药。
又去泉水边清洗今日要用的草药,生火熬制了。
陆宴纵知晓她说那样的话,不过为了断高兰玠私念,亦难以不心浮气动,在干草堆上坐下来,接过她递来的石碗,一饮而尽,药汁浓厚的苦味里,亦品出一二分甜来,牵过她的手,给她手腕涂抹散淤的草药,动作轻柔温和,“我已将母亲托付给了谢重寅谢先生,我不会让吾妻随我赴死。”
宋怜心里涟漪微动,谢重寅历经三朝,是当世大儒,他每逢三年便在京城开学舍收弟子教学,数十年来,桃李天下。
谢重寅奉民为上,君朝次之,从不参与朝政纷争,所著之输被奉为圭臬教本,是读书人的尊师,其人虽居住市井,却已出世,天下但凡拿起书本的,无人不敬服,将来无论谁得九鼎,都不会蠢到去冲撞谢重寅。
他做这样的安排,是做好了放手一搏生死无惧不悔的准备。
心里有些许动容,却亦只是些许,他能得谢重寅这样的人亲待赏识,本身已足以说明他品性非凡不同。
宋怜离近了看他,他眉目如画,高而徐引,霞举烨然之姿,是她极喜欢的样貌,他待她,亦极好。
她眸光隽永,轻声说,“阿宴快些好起来,想同阿宴欢愉。”
陆宴呼吸不稳,握住她手臂将她拽来身前,吻住她的唇,气息渐重了。
宋怜攀着他肩背,在快失控时,恢复了些神志,靠着他肩头平复呼吸,“待阿宴伤好。”
脸颊却触到了浸透衣衫的汗,他意识昏沉,身体似正忍受剧痛,紧绷,气促,她支起身体,他昏迷不醒,栽倒在她肩头。
“阿宴,阿宴——”
宋怜心急心焦,不见应答,只见他面容苍白如纸,意识昏沉却又似乎被剧痛拉扯,昏睡中也极为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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