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瞑目……只有你和艺晗成婚,他才会原谅你。”
程与淮压住心底的波澜,像个局外人般,淡淡道:“如果你这么有时间,不如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舒晴终于被激怒,猛地站起身,双手重重拍在桌面,吓得两只空茶杯接连跳起来。
她目眦欲裂,死死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你,我的晋远怎么会死?!”
程与淮不想再待下去,转身往外走。
积攒多年的恨意深入骨髓,舒晴顺手拿起茶杯用力朝他掷过去,上好的汝窑白瓷杯在他脚边碎得四分五裂。
“你毁了我的家,也毁掉了我一辈子的幸福!”舒晴浑身发抖,声调也变得尖锐起来,“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如同身在无间地狱!”
程与淮眸色如晦,那个黑暗阴冷,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他又何尝不是待了二十一年。
“可我不能死!”舒晴泪流满面地跌坐回椅子,明明神情看起来是那么悲哀而痛苦,却指着他大笑,“因为你还好好地活着。”
如果连她也不在了,程家所有人必然都会忘记他曾经犯下的罪孽。
他们只会袒护他,包庇他!
程与淮在最后一缕残薄的暮色中敛去了所有情绪。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以后他还会继续好好活着。
从茶室出来,天色已擦黑,程与淮在湖边站了会儿,吹着风,头疼稍微缓解,那股隐隐的恶心感也被压了下去。
他来到侧院车库,给江稚发了条信息:“临时有事要处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收到她回复后,他才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驱车驶离。
山路两旁的树木高大繁茂,遮天蔽日,两束车灯沉默地推开浓稠夜色,疾驰前进。
约五十分钟后,车子抵达远郊的程氏墓园,酝酿了一整天的雨,终于淅淅沥沥落下。
程与淮下了车,淋着雨往里走,一座座墓碑整齐林立,底下长眠着程家的先祖们。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遍,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深夜,他们大概已经习惯他此时的独自造访。
程与淮停在一座墓前,白天有人来祭拜过,他俯身将被风吹歪的两束黄白菊花和一束粉色玫瑰摆正。
照片上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眼神温柔。
二十一年前的春天,父亲长眠于此,而他也从此被永远困在了那个春风和煦的夜晚。
岁月悄无声息地濯洗他们之间仅剩为数不多的关联。
小时候他和父亲长得很像,如今眉眼间却再也找不出一丝相似之处。
程与淮在墓前屈膝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静默不语。
形单影只,清寂落寞。
一如当年那个受尽委屈,却无处倾述的孩子。
雨势渐大,细密雨丝沁着凉意,扑落了他满脸。
整座墓园好似陷入与世隔绝的死寂之中,一盏挂在柏树上的琉璃灯,随风飘摇,被雨水浇得泛出柔光,萤火般在山野闪烁着。
凌晨两点多,程与淮浑身湿透回到南院,经过那个仍有灯亮的房间,他带着一身风雨,在门外无声驻足,停留了片刻。
江稚睡得正香,对他的深夜狼狈归来浑然不觉,直到好梦酣畅之际,被一阵玻璃碎裂声惊醒。
她睡意骤消,迅速翻身下床,冲向隔壁房间
。
房门大开,灯也没关。
男人颓唐地靠坐床头,手掌抵住额角,微微喘息着,墨色短发凌乱垂在额前,睡袍也潦草散开,敞露出大片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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