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许铭安板着脸直了直腰,这两年为拉投资习惯了逢人低眉顺眼,点头哈腰,久而久之背就驼了,平添老态。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敲了根烟咬进嘴里:“稚稚,爸爸最多能接受降三成。”
江稚内心毫无波澜,抬起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禁止吸烟标识,平静道:“你该庆幸那套别墅对我来说有情感意义上的价值,否则,以目前房市行情,你不可能再找得出第二个愿意一次性支付近九位数全款的冤大头。”
许铭安顿时哑口无言,无法否认,她说的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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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烦躁地把烟揉成团丢进垃圾桶:“真没有商量余地了?”
“下次你再找我,可能就又不是这个价格了。”江稚浅浅笑道,“反正我也不是非买不可。”
某个暂时不方便透露姓名的朋友还教过她:
越想得到一样东西,就要表现得越不在意。
她语带嘲讽:“你现在该不会连这种事都做不了主吧?要不要回去和你老婆商量下?”
果然,许铭安根本经不起她这么一激,咬牙道:“房子在我名下,我可以全权处置,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这套别墅作为婚房,是当年他和前妻亲眼见证从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光是装修方案就推翻了数稿,他们甚至亲力亲为去挑选家具,种花种树,绿化庭院,共同打造出温馨的家。
他不是没想过在那和她白头到老,可惜命运弄人。
离婚后,江蓉净身出户,没要他一分钱,带着女儿远走异国。
她太心高气傲了,也有可能是给他戴了绿帽心虚。
江稚面上笑意淡去,敷衍地点点头:“今天之内给出答复,过时不候。”
思虑再三,已然别无选择,许铭安终于妥协了:“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好。”江稚暗暗松口气,面上声色不露,她给中介打了个电话,告知双方已经谈拢最终价格,让他重新准备合同,并约好签约时间。
通话结束,包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许铭安一口喝完茶水,欲言又止:“稚稚,你……”
听说她背后靠山是桐城商会的周副会长,若他肯施以援手,许氏未必不能度过难关。
只是,实在难以启齿,他还要脸面。
目的达成,江稚耐心也告罄,伸手轻抚茶杯。
茶凉了,她也该走了。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身后袭来一道略带恳求的声音:
“稚稚,爸爸知道你不喜欢婉宁,但你能不能看在爸爸面上,别再对她怀有那么大敌意,她是被我惯得娇蛮任性了些,可本性不坏,之前你在宋家不分青红皂白泼了她一脸酒,她也没说过你半句坏话……”
江稚缓缓闭了闭眼,脚步未停地走出包间。
这些年来,她对他攒了很多很多的失望,也有过很多很多很多次原谅。
都不重要了。
她也不是非要有个爸爸才能过好这一生。
青山外,落日熔金,橘色浓得轰轰烈烈,像是世上的最后一个黄昏。
江稚漫无目的地沿森林小路慢慢走着,回头望去。
恍然间发觉,她已经独自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身后空空荡荡,无依无靠。
只有晚风渐凉,轻轻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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