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度认了黑船苦力的身份,对独孤一鹤复述出昨夜听到的事发经过。
“情况就是这样。上官丹凤要你与阎铁珊去金鹏大王坟墓前谢罪,你意欲何为?”
沉默,书房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独孤一鹤紧闭双目,死死攥着双拳。
那些忽然寻上门的往事,让他整个人像是一张拉满的弓,紧绷着的弦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断裂。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们又意欲何为?”
凉雾:“我的诉求很简单,把青衣楼总瓢把子及其团伙一锅端。该死的死,该废的废。为了引出霍休,希望独孤掌门配合走一趟太白山,佯装成重伤病危的状态。”
独孤一鹤又看向柳不度,“你呢?”
柳不度:“找到霍休。”
独孤一鹤缓缓点头,“我明白了,你们的想法听着挺合理。如我对大王忠心依旧,是该走这一遭去铲除真正的叛徒上官木!”
凉雾听话听音,这位掌门只怕不会轻易配合。
独孤一鹤承认,“不错,我是平独鹤,是带走了四分之一的金鹏王朝遗产。这些年我从未寻找过大王及其后裔,但没有故意失联。当年说好的,是让大王来寻我。”
独孤一鹤简单地提起旧事。
五十年前,四位辅臣平分遗产,谁都不会天真地认为只要有钱就能复国。
上官谨作为金鹏大王的叔父,负责把他抚养成人。
另外三位大臣带着遗产更名换姓,去江湖里建立一方势力。
分别时,都知道对方的化名是什么。
待来日各自闯出一片天时,上官谨自是能听到江湖传言,就带大王来寻他们。
“我在江湖飘零多年,辗转练出刀剑之术。三十年前,带艺投入峨眉时未尝没有借势复国的想法。但等了一年又一年,我变成了峨眉掌门,始终没有再收到大王的消息。”
他惨然又自嘲地摇头,“我承认,年纪越大越不希望重见故人,我也不会主动寻找故人。有的面具戴得太久,成为自身血肉的一部分,我已经不想摘下来了。”
“独孤一鹤,这个名字是假的,但经历是真的,付出的感情也都是真的。我要如何痛快地斩断这些真,义无反顾地回到过去的身份里?”
独孤一鹤说着,似有若无
地扫了一眼柳不度,“也罢,你们还年轻,有些事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话到此处,他站了起来。
“我可以跟你们走一趟,但是没这样容易。只凭两位的几句话,我就往太白山去,岂不是白闯了五十年江湖。”
老江湖了,不可能随随便便跟人走。
他也有一套说辞,“如果你们是峨眉敌人派来的,处心积虑调查出金鹏旧事,捏造了大王被害的故事,诱导我进入一个陷阱中呢?”
凉雾还真不能说这种假设毫无道理,“你有什么条件?”
独孤一鹤从墙上取下了他的剑。
“证明给我看你们的诚意。江湖人的证明方式说简单也简单,如果你们是诚心相邀,必是不惧与我一战。你们敢吗?”
世人皆知峨眉掌门的武功位列高手榜上。
与他一战,必要有赌命的觉悟。比起动动嘴皮子地劝说,来人有赌命的觉悟,是叫故意设局的可能性降至最低点。
凉雾瞬间想通其中逻辑。
不止于此,这一战必然发生的原因,独孤一鹤已经点出了。
假设此行顺利灭杀霍休,青衣楼树倒猢狲散,必是会带着一百零八楼的流言四散江湖。
独孤一鹤为什么要杀霍休?金鹏王朝旧臣的身份会不会外泄?会给峨眉带来什么危险吗?他必须思考这样的问题。
平独鹤会想也不想就去为金鹏大王报仇。
独孤一鹤却早就不愿也不能揭下峨眉掌门的面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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