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秀琴边上还有一个日语翻译,把范秀琴说的话,讲给现场的日本客人听。
范秀琴手里的铲子没停,铁板上的米饭随着她的动作跳跃翻滚,她看向雅克老先生,嘴角噙着笑,声音清亮:“雅克先生是美食家,肯定比谁都清楚,松露这东西,天生就跟猪有缘。”
她用铲子敲了敲铁板,松露碎加入炒饭:“法国松露靠母猪找,因为松露的气味里有种物质,跟公猪发情时的气味一模一样,母猪闻着就疯了似的往土里拱。咱们中国松露也一样,山里人叫它‘猪拱菌’,直白是直白了点,可哪句不是大实话?”
这话像颗炸雷,在人群里劈得炸开了锅。法国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松露金贵,却很少有人细想找松露的“家底”;日本客人们则听得津津有味,翻译刚把“猪拱菌”三个字译出来,就有人笑出了声:“原来法国松露也靠猪找?那《纽约时报》说中国松露是‘猪饲料’,其实也骂了法国黑松露,法国人居然还跟着一起骂中国松露。”
范秀琴见大家听进去了,又放缓了语气:“松露的好坏,从来不在名字里藏着。法国松露带着橡木林的沉木香,中国松露有高山草甸的清冽气,味道才是关键。”
雅克老先生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他研究松露一辈子,怎么会不知道找松露要靠母猪?只是《纽约时报》那篇报道出来时,他觉得“猪拱菌”这名字粗鄙,便顺水推舟地默认了对中国松露的贬低。此刻被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厨师当众点破,那些藏在“优雅”面具下的偏见,突然就暴露在阳光下,连掩饰都显得滑稽。
旁边的日本主妇们立刻附和起来:“我们在日本就爱吃松露寿司,原来中国松露这么香,日本能买到吗?”
“日本很多啊!”范秀琴说了几家卖场的名字,“当然,如果您去港城,鸿安大卖场有品质很不错的中国松露,价格应该比日本卖得更便宜,带回去用锡纸包好,放在冷冻层,可以保存将近一年。”
还有人拿着已经填好的单子,副券说:“希望我能全答对,吃到今晚的盛宴。”
范秀琴见气氛热了,手里的动作也更舒展了。把第二份饭铲在一边:“雅克先生,美食家更应该明白,食材从来不怕名字土,就怕有人戴着有色眼镜,把珍珠当鱼目!今天大家能站在这儿,闻着松露的香味,就该明白,舌头不会骗人,喜欢就是喜欢,管它叫松露还是猪拱菌!”
雅克老先生站在原地,手紧紧地按着拐杖,铁板上的松露香像只无形的手,把他心里那点固执的傲慢一点点掰开,露出底下藏着的对美食最本真的热爱。
“油嘴滑舌的丫头。”他终于开口,声音却软了大半,“……给我来一份炒饭。”
范秀琴立刻盛了份最大的递过去,还特意多刨了几片中国黑松露:“您慢慢吃。”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刚才还紧绷的气氛彻底松快了。尼古拉斯端着烧肉面走到雅克先生身边:“雅克先生,中国的烧肉面,您试试。”
鹅肝的油脂香刚在舌尖化开,黑松露的醇厚香气就涌了上来,混着日式酱油的鲜甜,竟比他常吃的松露意面多了层鲜活的烟火气,他愣住了,又端起烧肉面喝了口汤,汤底带着骨汤的浓郁,松露的香气像藏在深处的暗涌,喝到最后才缓缓漫上来。
“怎么样,雅克先生?”旁边有人打趣,“这猪饲料是不是比您说的要香?”
雅克老先生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说:“……也就比我想象中强点。”可他手里的叉子却诚实地又叉了一大口炒饭,连带着松露碎屑都吃得干干净净。
这时,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岳宁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皮埃尔和卢卡斯。岳宁穿着件米白色的厨师服,袖口沾着点面粉,显然刚在后厨忙完。她远远看见试吃区排起的长队,笑着对范秀琴比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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