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的时候。
片场的房间格外仄窄,只有补光灯刺眼地对着中央的床榻,周止是个被狐妖迷惑心神的书生,他拍戏前多抽了几根,躺在床上的时候意识有些朦胧,微微眯起狭长的眼,望着灯光的方向,一眨不眨。
他想到病床上母亲羸弱病态的苍白面孔,骨瘦如柴,在床上躺得久了,床榻都微微凹陷下去,很多的根脉从母亲长期化疗而曲张的血管上伸出来,在病房扎根。
有一团巨大的阴影缓慢地、沉重地在病房生长,碾压母亲的身体,也挤碎周止的自尊与羞耻。
是时间。
周止在梦中陡然惊醒,醒来时连连喘息。
他怔了怔,心脏还在超速挑着,眼前模糊一片。
周止惊喘着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稍有些艰难地侧过身瞥了眼,眼睛还未适应黑暗,只依稀分辨出窗帘后还暗着。
他胸口种着热乎乎的一团柔软,周止再次回过身,他的手臂还揽在小孩身下,有些发麻,听到小孩均匀的鼾声,周止过快的心跳声渐渐缓慢了。
在黑暗中,周止低沉叹息很长的一声,搂着小孩凑过去在他发丝间落下一个吻。
又等了一段时间,还是睡不着了。
周止索性蹑手蹑脚把手臂从周麒身下抽出来,小孩哼唧两声,圆鼓鼓的身体转过去。
周止拍了拍他发潮的脊背,低低在周麒耳边念了几句,重新把他哄睡熟了。
他出房门的时候阿姨还没睡,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见周止出来,阿姨便连忙站起身,走过来小声问:“要出去?”
周止点了下头:“睡着了。”
阿姨应了好,让他放心走。
周止便没再说什么,去洗了把脸,又去书房某个架子上拿下个储物盒,打开的时候手指瑟缩了下,才重新翻找出两张扣在一个环上的钥匙芯片圈。
文萧走得突然,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他生前很多东西都没有及时处理,后来周止也有些有意识遗忘这些事,就一直没有去过文萧家中。
周止拿着钥匙,面孔上还残留梦醒时的冷意。
凌晨的春末还是有些寒意,他披上外套下楼的时候,还是打了个哆嗦,快步小跑着上了车。
文萧生前把家安置在市中心一处品质不错的小区,是当年他赚了几笔片酬后,在周止的建议下以房价较低的时候购入的房产。
周止很多年没来过这里,驱车驶入小区大门还是本能地心脏抽痛。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从烟盒里轻巧磕出一根烟,咬在唇上点燃。
烟头在凌晨陷入昏暗的夜色中明灭地燃烧,红色的烟灰蓄成很长的一段,在某时被风吹断。
文萧与何维,何维与文萧。仿若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周止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怀疑他会不会疯了,出现了文萧还未死的幻觉,错把何维认成文萧。
但车窗滑下,窗外吹入的冷风又拍打醒周止昏沉的意识。
文萧真的回来了,说活着也不确切,但又确实还活着。
保安亭走出个保安,拿着名单记录了周止的身份。
等待档杆抬起时,周止没由来地想到,如若年锦爻知道文萧还活着会是什么反应?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会出现多么震惊的表情,会生气吗?还是一片空白?
他每次都看上去像巴不得文萧永无轮回,周止不由失笑,转念想到年锦爻防贼一样看文萧的眼神,严防死守地伸长手臂紧紧缠住周止。
夜灯从车窗透进来。在安静的密闭空间中,周止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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