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点地位的贵人也爱来这儿找乐子,不过都在上面的雅间坐着,门一关,在那里头俯视整座舞台,便是和脚下那群下等人区分了开来。
台上面,丑角们正在卖力地表演,翻跟头、挤眼泪、跪宾客,口中说些俚俗的浑话逗人发笑。众宾客笑得是前仰后合、拍掌蹬腿,气氛格外热烈。
楼下的观众叫嚷得厉害,楼上的贵客们也是笑声不断。
冬宁高兴得坐不住,双手扒在栏杆边,拼命往下探头,咧嘴笑得直乐呵。
看到精彩处,更是抱住栏杆仰头,笑出了咯咯咯咯的鸭子叫。
芳嬷嬷瞧她这样,倒是不觉那滑稽戏有什么可乐,但见她高兴,人也就跟着合不拢嘴。
台上又是接连好几个腾空后翻,冬宁惊得瞪眼,手指过去,急忙就要去跟裴延分享,“裴延哥哥,你看……”
侧头,却对上少年直白的注视,他手挥折扇,没有在看台上的表演,眼睛竟始终停留在她这里。
没来由的,冬宁一下红了脸。
裴延咳嗽一声,佯装淡定地移开眼睛,目光转到下面的舞台上去,手中的扇子却是不自觉挥得快了起来。
冬宁转过脸,双手托住,支在栏杆上,心中直犯嘀咕。
这人真是的,老看我干嘛?
芳嬷嬷瞥见二人这一来一去的,没说上一个字,可就是让人觉出般配。
哎呀,她这颗老母亲的心啊,甜得跟灌了蜜糖似的。
台上的戏目一出接一出。若是叫观众们看高兴了,便开始朝舞台上丢铜钱。铜板并不值当多少钱,可那些丑角还要跪地哈腰,做出各种滑稽情状,逗得观众老爷发笑,越发笑,便有越多的铜板丢过来。
冬宁看至此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了。
表演落幕,观众们渐渐散去,台下的条凳被踢得东倒西歪的,有瓦肆的伙计过来执着笤帚,将地面的瓜子皮儿清扫掉。
台面上,那耍把戏的丑角还在俯身捡拾观众赏赐的铜板。
“赶紧地,赶紧地!下一场马上就要上了,你动作放快点!”有人过来催他,好叫他快点给后面的场子让道。
“宁姐儿!你干什么,跑慢点!”
芳嬷嬷跟在后面追,冬宁只顾提着裙角,往舞台处飞奔过去,见那个丑角抱着铜板起身要往幕后退了,急得直喊,“哎!等等我!”
那人定住身子转头,却见一个小姑娘穿着厚重的小袄,脚一抬就要往舞台上爬。
他怔住了,愣在原地。
冬宁手脚并用地爬上舞台,伸着手忙不迭递到他面前,“给……”她呼呼喘着气,握成拳头的手递过来。
小姑娘脸红得似刚熟透的苹果,灿烂的笑颜竟是比天上的日光还耀眼。
心神被她牵引了,他傻傻地摊开手,递过去。
冬宁手一撒,一粒小碎银摊在他掌心。
心中震动片刻,他膝盖犹疑地一曲,又要跪下去。
“哎!不用不用!”冬宁吓得连退两步,直摆手,那人遂又站直了。
她扬起脸儿,这才发现,刚刚在楼上看时不觉得,原来他竟如此高大。
宽阔的肩膀身姿挺拔,仪表伟岸非凡,似有天人之姿。脸上被油彩涂抹成滑稽模样,只能看清一双眼睛,清澈有神,眸中璨若星辰。
“刚刚的表演很精彩,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笑笑,随后的表情郑重其事,“这个钱,你站着拿就是。”
他明亮的眼睛中,盛满了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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