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浓推着轮椅往外走,慢慢地说,“可是我们都觉得你会好的,只是需要时间。平临熟人太多,这些荒唐事如果传出去,你就算能好以后也会被别人指点议论;送去国外虽然一劳永逸,又没有办法总去确认你的状况,医师陪护不尽心也不能及时换掉。后来姨姨推荐了静山疗养院,位置不远不近,知道的人不多,保密性也比较好……”
离开医院走廊,日光穿透榕树繁密的枝叶,光斑如流水般滑过晏尔无力的双腿,裹在白衬衣里的清瘦伶仃的脊背,最后落在他乌长又清亮的眼睛里。
“我突然有点庆幸。”他说。
裴意浓问:“庆幸什么?”
“庆幸我是个男的,别人顶多怀疑我身体或者精神出了点问题。”晏尔心有余悸,“要是换个性别,突然没声没息失踪一两年,我的好兄弟们该造谣我未婚先孕,躲起来生了个孩子……现在至少我的身子还是清白的。”
裴意浓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还真是乐观。”
不乐观又有什么办法,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身体从没有这么差过,学业上休学一年多,是个只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半文盲,和以前的好朋友基本失联——旧手机里通讯录倒是都还在,可是聊天记录停在了一年以前。
冒牌货怕暴露基本不回消息,没有谁愿意持续不断地贴一个冷屁股。
昨晚他翻看他们的朋友圈,大家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繁忙又精彩,出国的出国,艺考的艺考,多半抽不出空关怀他这位消失已久的旧友。
他解释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更不想贸然地去打扰别人的生活,索性就停在过去吧。
还好有小狗待他如初,“腾”的一下从台阶上爬起来,大老远就飞奔过来迎接,毛茸茸的耳朵飞了起来,跳到晏尔膝盖上不停地舔他的脸。
“爱卿,”晏尔捧着它的脸,感动道,“我就知道你一直记挂着寡人。”
可卡布回了一声响亮的:“汪!”
“舔狗,一边去。”煞风景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这只狗丞相,“堵在轮椅前面还让不让人走了?”
第25章
离家两年多,除了窦阿姨,其他的家政阿姨和司机都换成了生面孔,他们不认识他,进门时被打量的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晏尔才是那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只有窦阿姨骤然红了眼眶,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晏尔眨眨眼睛,决定当没看见,不然两个人一起抱头痛哭什么的怪悲情的。
他哪有那么惨?
为了方便他行动,家里紧急调整,加装了斜坡过渡高度差,通道处的地毯全部移除,他的卧室和卫生间里装上了护栏和扶手。
裴意浓去洗澡了,晏尔在客厅里试着兜圈子熟悉电动轮椅的操作,还别说,除了速度太慢,轮椅坐起来出乎意料得舒服。
可卡布欢快地黏在他身旁,叼着娃娃过来要和他玩拔河游戏,晏尔抓住娃娃陪它玩了一会儿,很快体力不支,脱力松了手,玩出一身汗。
小狗首次赢得冠军,在地上露出肚皮滚来滚去地庆祝,晏尔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表示恭喜,自己操作轮椅进电梯,回楼上换衣服。
卧室刚刚打扫过,品牌送过来的当季新款都挂了起来,晏尔脱掉衬衣,随手扯了一件纯色卫衣,不小心牵动另一件长袖连同衣架一起掉到地板上。
他弯腰去捡,指尖距离衣料还差一小段距离,顶多十几厘米,他懒得挪动轮椅的位置,手指紧抓住轮椅扶手,又往前努力够了够,小腿肌肉紧绷到有些痉挛。
下一刻,上身失去平衡,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前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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