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虞二夫人自然不例外。
“芝娘的底子在那里,再如何也丑不了的。”她莞尔一笑,眼底溢出骄傲,“只是幼时长得慢,才那般干瘦矮小,再加上性格跳脱,终日满园子跑,招猫惹狗的,把个小脸晒得又黑又红,假小子似的。”
“小孩子都那般,如今长大立刻变成淑女,多娴雅多文静,欺霜赛雪,像极了夫人您。”徐掌柜不吝夸赞,“哪有一丁点夫人您说的小子模样。”
众人掩口哄笑。
虞兰芝也抿笑。
徐掌柜是生意人,惯会奉承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今天这番赞誉听起来夸张,仔细一想,竟全部属实……难得她说了一回贴切的话。
虞家五娘当真令人惊艳。
临近晚膳时分,下人前来回禀,“老爷今晚要在公署当值,吩咐小的传话请您早些安歇,不必留灯。”
不留灯便是不回府了,这是要当值一宿。
虞二夫人点点头,“好。”又问,“公署那边,用不用送床薄衾?”
下人道:“回夫人,不用的。老爷要亲自接见回京述职和留任的官员,还要与各位大人商讨盐铁司的新官员任命。”
能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就不错,用不上薄衾。
虞二夫人轻轻叹息。
虞兰芝不动声色挨近,乖巧地帮阿娘捏肩膀。
且说尚书省的六部,各部上官皆为一名尚书加两名侍郎。
当中以吏部为六部之首,实权在握,影响力不必赘述,竞争素来最为激烈。
陆添稳坐尚书之位,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侍郎之位,其中左侍郎虞谨稳如泰山,也不好想,但右侍郎之位就不好说了,从先帝开始到今时今日已换过三茬。
就在今日,十月初五,吏部迎来一位梁姓右侍郎,梁侍郎虽居右,却大有来头,无人敢轻视。此乃德尚坊的梁氏子弟,梁氏一门两侯,时人称德尚坊东西梁府。
这位梁侍郎便是东府文信侯的弟弟,梁仆射的三叔父。
日西时分,落日余晖笼罩着火烧云,清透的橙色。
宫城内,右银台门附近缓缓驶来一辆青帷骡车,乃正四品叶尚宫的车驾。
皇宫等级森严,宫城外尚且好说,一旦入其内,亲王及以上持有特殊恩准才有乘坐马车的资格,便是骡车,也不一般,至少也得劳苦功高。
叶尚宫得此恩准倒也不是功劳苦劳远胜常人,而是她的腿受了伤,又确实勤勤恳恳劳苦几十年,在尚宫这个位置上不说多出彩,但绝对没出过错,于是陈太后特赏她一次乘车之权。
大瑭女官做到尚宫这个等级每年皆有一次探亲假,三日期限,家远的等同没有。
叶尚宫是土生土长的洛京人,腿受伤后当值不便,告了三日假回家。
当值金吾卫上前查验腰牌,登记册籍,一套繁琐流程下来还要挑开帘子查看一番。
不大不小的车厢,一览无余,木质的坐榻上坐着气色不太好的叶尚宫,左手边一只不大不小的包裹。
黑漆拐杖斜放身前。
此外再无一丝多余物件。
不等金吾卫开口,叶尚宫自觉地递上包裹。
宫里生活二十余年的老人,懂规矩。
金吾卫例行检查,合乎规制,遂双手奉还,道一声响亮的“过”。
骡车轮毂再次转动,缓缓驶出了右银台门,穿过长长的甬道,直奔皇城,最后从仁尚门离开。
一直行驶至郊外的私人宅院内。
早有护卫上前搀扶叶尚宫下车,紧接着摸到坐榻的机括,逆时针扭三圈,坐榻宛如一只大箱子轰然打开长盖。
箱内有人,敏王魏昭。
重见天日,他深色肃然离开骡车,由护卫引路,往宅院正堂走去。
正堂如玉的年轻人背身而立,仰首欣赏堂中央悬挂的《观沧海》挂屏,听见脚步声才转身。
众护卫弯身退下,关上门扇。
正堂只余二人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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