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地被扔在院子里。众人却这会儿压根没心思顾着那头猪,反而全神贯注地围坐在大堂中。
满屋子都是算盘珠子碰撞的清脆声,那打珠子的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上下翻飞,快得叫人眼花缭乱。这……县令大人这次又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而且为什么县令大人回回捡回来的都是神人。
王绰含笑望着这一幕,江舟更是与有荣焉。
裴杼也没想过这位沈姑娘竟会这般厉害。古排村偶遇之后,裴杼听到对方举目无亲又想来衙门应聘,想都没想就将对方给带回去了。他路上都琢磨好了,即便这位沈姑娘算账水平太次,也得给她安排一个差事才行,反正工坊那边缺人,不至于让她无处可去。直到沈姑娘小露一手后,裴杼才意识到自己大大低估了人家,天底下就没有她算不明白的账!
其实不然,沈璎还真算不明白永宁县县衙的这笔烂账,看得出账本之前被改动过,动的地方还不少,旁人瞧不出什么,沈璎这种老手一看就能发现端倪。
简单给众人算了几笔后,沈璎能留下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了,尽管她是个姑娘家,但天底下也没有姑娘不能管账的道理,只要能力过硬,就是衙门的账,也照样管得了。裴杼招的是账房,不论男女,只要能干他就收。眼见郑兴成要开口,裴杼率先一步将事情定下:“那从今日起,沈姑娘便先在衙门见习两个月,若无意外,日后就留在此处当差,一应俸禄比照王师爷等。”
他答应得太快,且魏平那个狗腿子又很快带人附和,郑兴成想要反对已经来不及了。
裴杼宣布完,又看向沈璎:“沈姑娘可还有要交代的?”
“倒还真有几桩。”沈璎直白地看向众人,“如今衙门的账目太简单了,我若留下,日后衙门、工坊各处都得按着我的方式来记账。”
郑兴成嗤笑:“记账而已,难不成你的记账能出什么新意?”
“大人可否先听完?”
郑兴成闭上嘴,且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沈璎从前也管账,父亲驻守边疆时,军营中所有账本跟自家的酒楼饭馆、京城中的各大上铺的账都是她总揽,手上的账多了,沈璎便发现如今的记账法过于单一,只有进和出,账目设置不完整,也不能进行总体试算平衡。是以她便与诸位账房先生琢磨出一道龙门记账法,将所有账目分为“进”、“缴”、“存”、“该”四部分,每一类下有有若干帐户,记录存欠的财产物资、损益等事项。
不懂账的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们怎么一点儿听不明白呢?
只懂一点儿都裴杼若有所思,这不是后世的复式记账法吗?他也蹭过相关的课,只是借贷太难理解,资产负债、利润、现金流这些也很复杂,裴杼搞不懂,便没仔细琢磨下去。如今听沈璎说起这套龙门账,一时才勾起了不少回忆。确实,衙门的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单式记账法肯定不比复式记账法好用。
真正懂的郑兴成则先是脸色一黑,后又露出深思。若是按着这个法子来,他再想贪墨可就难了,这不是耽误事儿么?可他又明白这套法子确实用得好,若是学明白了,来日自己发了财开了铺子,便不怕被人糊弄了。
“所有的钱不会凭空产生,有来必有去,来去必相等。这套记账法,便是既明确钱来路,又记下其去处,且数额还得一致。等到月底或年末盘账,才不至于错漏百出。”沈璎笑着将账本放了下去,意有所指。
裴杼不好说话。
郑兴成眼神微闪,臭丫头眼睛还挺毒辣,账本上的钱就是他贪的,怎么了?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他跟裴杼互惠互利,这丫头还想翻账?做梦去吧。
张如胜嚷嚷:“可你这法子我们都不会。”
沈璎淡然道:“学过便会了,且学会了才能一劳永逸。”
说完看向裴杼:“听闻工坊那边也有专门管账的,不如让她们过来,加上衙门的差役,我花上半日或整日功夫给他们一并讲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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