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然地想,这一刻,无论那些闪烁的晶莹究竟是雪还是泪,答案恐怕都只有一个。
“……对,是雪。”
虽然是承认的话,语气里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无奈到令听见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被雪花吻过的清澈眼眸笑得弯成了一道月牙。
他笑着,用很认真的语气说:“谢谢你,宋见风。”
听到这声谢的男人,反应却十分出人意料。
“不客气。”他语气很散漫地说,“好了,打住,后面的话就不用往下说了。”
“后面的话?”
“比如,‘谢谢你带我来这里看雪’、‘你是个好人’之类的——你不会打算说这种话吧?”
“没有,我没有打算这么说。”
“嗯,幸好。”
“不过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
“……”
漫天雪花下,男人的神情变幻得很是精彩。
良久,他懊恼似地叹了口气:“我到底为什么要多嘴?”
而始终盛在他眸中的那弯月牙,因此愈发烂漫了。
月牙笑着问他:“那天你说角马大迁徙结束了,所以就没去非洲,结果最后还是来了……非洲是不是真的很迷人?”
他便也听见自己笑着答:“是啊,很迷人。”
这是个比雪花还要轻盈的答案。
仿佛萍水相逢的背包客之间的对话。
不染尘埃、不见情丝。
“那你对这里熟悉吗?”
“还行,给你当个导游应该没问题,怎么了,想去哪儿?”
“离这里最近的草原有多远?可以带我去吗?”
“你想看野生动物?哈博罗内市区就有一个自然保护区,过去很方便。”
“它就在市区里?”
“对,不过在我印象中,这个保护区里好像没有角马。”
“哎?我不是想去看角马……真的没有吗?”
“真的,它们是从坦桑尼亚迁徙到肯尼亚,跟博茨瓦纳没什么关系,非洲很大,这是三个不同的国家。”
“哦……那博茨瓦纳有没有大象?”
——当然是有的。
金色的太阳在地平线上燃烧。
观光车驶过空旷的黄褐原野,寻觅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只正在雪中漫步的野生大象。
洁白的雪花拂过不够洁白的象牙,沉闷的步伐迈动间,掀起尘土飞扬。
车里的乘客看得格外专心,目不转睛。
身边的同伴就问:“要过去看吗?”
他顿时面露期盼,又有些踌躇:“可以过去吗?不会被……”
“不会。”未竟的担忧被男人早有预料地接过,“只要你别走得太近。”
“而且雪这么大,视野不好,就算它很想用鼻子甩你,恐怕也找不准方向。”
鹅毛大雪中,宋见风先下了车,撑起伞。
伞下很快多了另一道身影。
并肩走向野生象的时候,伞檐始终朝一边倾斜着,执伞人的目光亦然。
他看着那张在深蓝围巾映衬下,更显得过分苍白的清瘦脸庞。
从昨天中午,他意外遇到兰又嘉的那一刻开始,对方的脸色就一直如此。
在回房间拿了身份证件和常用物品后,坐他的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兰又嘉几乎全程都是昏昏欲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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