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我可以再聘——”
“不要。”兰又嘉立刻回绝道,“他都已经辞职了,你肯定也有了新的助理。”
男人没有否认:“新入职的助理叫安娜。”
“安娜?”
“不是外国人,她姓安,名字就叫娜。”
“……我没有好奇这个。”
“嗯,是我想告诉你。”
“……”
“她在法国留过学,法语名也是安娜,履历跟林映很像,性格也跟她很像。”
“那她一定让你觉得很省心。”
兰又嘉下意识说完,便听见电话那头同样下意识的回应。
“嗯。”
轻轻的,温柔的一声应。
近得就像拥抱时落下的呼吸。
紧贴着潮湿的面颊与眼睛。
于是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又哭了。
眼泪一滴滴滑落枕侧。
只是寂然无声。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哭。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不明原因的突发昏迷,或许是因为所有正在心间汹涌的习惯与记忆,又或许是因为电话那头的人……
无论如何,那个人没有察觉。
幸好没有察觉。
他不想让那个人发现这一刻倏然滑落的泪水。
他讨厌被可怜。
因为在所有关于爱的幻觉里,怜悯是最逼真的,也最伤人的。
就像一个很好的、心软的医生,温柔地怜悯一个很糟的、爱哭的病人。
他不要被医生可怜。
也不要被此刻听筒里的那道声音可怜。
更不要被那个人爱了。
“傅呈钧,除了珈蓝的事,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我爱上别人了。”
琐碎久违的日常对白,陡然间切换到毫无预兆的冰冷宣告。
他终于不叫他傅先生了,然而紧随其后的话语竟比那个生疏至极的称呼还要冷。
可电话那头的沙哑嗓音却只停顿了几秒。
“……我知道。”
他这样说。
一点也不意外。
眼泪瞬间将发丝浸得更湿了。
兰又嘉就想,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这个突兀拨出的电话像是顿时失去了意义。
他想说一些能让对方意外的、狼狈的、愠怒的话。
比如,分手之后,他一直很恨他。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那份憎恨越来越深,深得刻骨镂心。
恨得再也不想跟他说话、同他有任何瓜葛。
可兰又嘉说不出来。
一句这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很难过地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恨这个人。
一次次失约、一次次冷待、一次次拒绝……他明明有太多太多恨傅呈钧的理由。
却怎么都做不到真正恨他。
也许是因为那个给过他两年温暖、任他装点打扮的家,也许是因为那场重现了旧日、终于被主动纪念的美丽烟花,也许是因为每个雨天都会落下的有力拥抱,也许是因为那份唯独只想告诉他,世界辉煌灿烂,不止于爱的广告案……
也许是因为当他走出了这份感情,再回过头来,才看得更清。
傅呈钧真的不爱他吗?
但愿吧。
曾经,他希望对方是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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