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经得住这一击。一条案腿榫头折裂,案面歪斜过去, 案上盛着残粥的甑罐跟着晃动。
李霓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不料他也同时倾身,飞快探手过来。
双手一道落在罐上,指不慎微微碰触了下。
见面后,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刻意,她听闻的他曾自伤过的那只手, 始终侧对她的视线, 她并未得见。
直到此刻。
她的眼帘中,忽然映入一节铁指。
指碰极为短暂,一掠而过,然而, 留在她指肤上的触感,却如侵透肌肤,格外渗冷。
仿佛觉察到了什么, 他那只手顿了一下,抬目, 见她视线停在自己义指上, 唇角微抿了下,便扶正甑罐,将手收了回去。
方才的叙话, 似也被这小意外打断, 屋中陷入静默。
“你在这里,就吃这个的吗?”
李霓裳醒神过来,慢慢也缩回手, 轻声问。
“我很好。你无须多想。”他冷淡地应了一声。
“你的话讲完了吗?”见她沉默着,他蹙了蹙眉,再次出声提醒。
李霓裳仓促醒神,继续讲述当时脱险的经过。
当说到天王以身替她挡住了砸下的牌匾,负伤不轻,她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
他低敛着眼眸。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当日最后能够脱险,说起来,还是要谢你。若不是你曾带我走过那条古道——”
“从前事便不必再提!”他终于抬目,看着她,打断她的话。
“能脱险是你们的命福,与我何干?”
李霓裳沉默了一下,道:“我讲完了。这便是我何以会来这里,想要见到你面的缘故。天王要我将此匕送来给你。你若愿意留,再好不过,你若实在不愿要,我将它带回去便可,他绝不会为难我!”
诚然,这一点,她并怀疑。
她对那位天王谈不上有多少了解,但直觉对方此事应当不会食言。退一万步说,即便他出尔反尔,那也是之后的事了,到时她再想法应对便是。
一阵静默过后,他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你是否还有隐瞒?”
李霓裳望向他。
“他大费周折,迫你去他那里,又逼你不远万里来此,只是要你做这样一件事?”
他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审视。
李霓裳顿时想起天王起初要她做的那件事。
“怎么了?”
他似立刻捕捉到了来自她神色间的细微变化,目光随之锐利起来,“莫非他真的要挟你,另有目的?”
“并不,没有!”
李霓裳心口疾跳,反应过来,当即否认。
那样的事,怎能叫他知道?
见他视线依旧落在自己的脸上,她强作镇定,避开他的目光,微微垂眸,又强调一声:“确实只这一件事!你勿多想。”
她说完,见他沉默下去,不再继续逼问,暗暗松下一口气。
酥油茶也将要煮好了。
伴着煮壶肚内渐渐响起的茶沸声,她定了定神,将匕首取回,默默收入包裹,穿上雪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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