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交竟还颇知怜香惜玉,下手不算过重,还给我上了药,拿板子夹了起来。只要养段时日,便就能好。崔重晏的目的,不是要我命,只是不叫我有机会再去传信而已。公主放宽心!”
李霓裳得她安慰,这才安心一些。她扭头看了眼屋外,迟疑了下,拿过瑟瑟的手,在她手心里划下了几个字。
倘若自己双腿还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公主去以身犯险。然而现在这样,即便她再如何反对,恐怕公主也不会听她的。
“我能保护我自己!”
李霓裳再次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道,见瑟瑟抬目望向自己,再次向她用力点头。
瑟瑟沉吟了下,示意李霓裳靠近些,附耳道:“离去前,君侯夫人曾对我言,若是公主路上遇到难事,需她相助,可去潼关镇,找附近黄河渡口旁的镇水石龟。在第三只石龟的前足上画下记号,等在那里,有人看到,自会来寻。”
李霓裳将话牢牢记在心上,用力抱了抱她,起了身。
“公主路上务必小心,记住,一切以自保为上!”
她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瑟瑟叮嘱,停步,回头朝着满脸皆是忧色的她一笑,随即快步而去。
第48章
李霓裳记得清楚, 就在不久之前她南下时,潼关一带的黄河两岸虽也已是战云密布,但渡船往来, 还是通行无碍。
然而, 不过短短一段时日过去,这一日,当她再次到来之时,入目所见,与之前已是大相径庭。
在南岸潼关渡与对面风陵渡之间, 那一条宽阔的河面之上, 再也看不到舟船往来的景象了。
南岸已被宇文纵的人马控制起来,严禁通行。
这一道简单却又残酷无比的命令,割断了南北的交通,更是断绝南岸那些想要北上的民众的全部希望。
他们大多来自孙荣境内, 因风闻宇文纵大军即将开来攻打洛阳,为了躲避孙荣军队强征入伍或是拉做壮丁,被迫纷纷离家逃亡。他们本想北上去往河东进入太原府, 以求庇护,如今无法过河, 又遭宇文纵军士强行驱赶, 被迫只能沿着河岸继续盲目而行,实在走不动的,就地寻块可以暂时容脚的地方, 暂歇下来。驿道两旁、河滩地里、荒野之中, 到处可见被阻滞的逃亡之人。
李霓裳这一路掉头北返,因害怕与崔重晏他们遇见,走的都是荒路野地。然而, 即便是那种荒僻之地,也时不时能遇见露宿着的无处可去的民众,及至终点,越靠近潼关,所见越多。爹娘拖家带口,孩童呱呱而泣,白发翁媪艰难互扶,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蹒跚蚁行的流亡之人。
除了同情,更大的同情,她无能为力,当真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当都没看见。
军情如同火情,她也不知宇文纵究竟哪日完成暗中调兵,渡过龙门口,就要向晋州发动突然进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沿途的一切都抛在身后,奋力赶向她此行的目的之地。
今日她终于赶到,没有想到,等待她的,却是如此一个情状。
宇文纵应当还在备战,这或可算是一个聊以慰藉的好的消息。然而,南岸渡口被控,无人能够靠近,想在这边刻符传递消息,显是不可能了。即便她能飞过防线做到,对方又怎可能收到她留下的消息?
李霓裳立在一片荒芜的河滩之上,眺着不远之外的这条宽阔河流的对岸,知自己只剩了另外一条路,那便是去北岸的渡口留下印记。
若那样也是不行,她便继续北上,直接去往晋州。总之,无论如何,她也一定会尽己所能,尽快将消息送到。
但是,不管哪种法子,此刻当务之急,是必须想法子先渡黄河。
一条长的不见头尾的队伍,沿着河岸,自东向西,正在缓慢地艰难移行着。
他们都是新到的逃难之人。而更多的人,还在他们的身后继续逃离家园,源源不断地跋涉而来。残阳迎面斜照,队伍的人衣衫褴褛,面孔布满尘土,目光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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