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竟还是不记上回她一走半年的教训,白氏心中甜蜜,却又被惹出几分心酸,忍不住眼角微微发红。
裴世瑛看见了,立刻转向看去仍在发着呆的李家公主,待开口结束诊治,他好安慰妻子,却见对面的少女仿佛自言自语,忽然点了点头。
夫妇对望一眼。白氏立刻示意丈夫勿打断她。
李霓裳又思索了片刻。
她手头还剩几颗现成的龙兰丹,并且,上次被接去青州前,为日后炼药所需,也从那里带了培植并炮制过的美人兰原材。这些东西,她向来是随身的,这次也不例外,全妥善保管在陪嫁的近身箱笼里,东西都在。
倘若用在裴家君侯身上,剂量自然不能与自己一样,须谨慎尝试,再据效果调整。
况且,如他那样,蛊毒已是年长日久深入腑脏,更不可骤下猛药。但只要路子对,慢慢调理,如抽丝一般,假以时日,应当便能彻底祛尽余毒了。
李霓裳思索完毕,执起白氏准备的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她方才所思,包括她对毒物的判断,如何用药,也简单提了下她与那位老者的缘分,告诉二人,对方极有可能,就是世人口中的那位“毒师”胡经。
实话说,一开始在李霓裳提出要为丈夫诊治时,白氏并不敢抱过大希望。实是这些年经历过太多次的失望了。她怎会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最不像是能解毒的年轻女郎,竟有着如此一番特殊的经历。
饶是白氏十来岁起便随家人走南闯北,早便练出逢变不惊的本事了,此刻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几乎不敢相信,忘情地扑向丈夫,紧紧地抱住了他。
“裴郎!你看到了吗!她竟是那个毒师的徒弟!太好了!太好了!”说着,目中已是忍不住泪光点点,全是喜悦。
裴世瑛已是许久未见妻子显露出如此小女儿般的欢喜情态了,自然深受感染。只他毕竟沉稳,当着别人的面,也未过多表露,只轻轻环住妻子,掌心轻拍她的后背,以此回应。
白氏很快惊觉自己失态,想到叫这公主都看见了,未免生出几分赧然,忙松开了丈夫,再转目望去,却见她头也没抬,目光仍专注在笔上,看去仍沉在她自己的思绪里,应还在考虑如何用药。
白氏怕干扰到她,忙又屏了呼吸等待。再片刻后,见她又写了些字,抬起头,递了上来。
白氏接过看了,顿了一顿,转给丈夫。
裴世瑛看了眼。
原来李家公主说,她用的药本身也含毒性,且不敢保证一定奏效。虽然她会小心控制剂量,力求将对身体的损害降到最低,但不排除一种可能,那便是非但不能解毒,反而对他身体造成更多的损伤。
这个道理,白氏怎会不知。只是关系到丈夫,她关心则乱而已。向来果敢的她,此时也是无法立刻决断了。
正心乱着,忽然手上一暖,抬目见是丈夫伸来手掌,握了握她手,接着,他转向李家公主,爽朗地笑道:“是药便有三分毒。况且,我这身体看着无用,这么多年下来,该用的,不该用的,也都试过,也不见如何坏下去。公主放心用药便是,我受得住。”
李霓裳看向白氏。见她终于也慢慢点下头,便不再多言,又写下配药所需的全部器物,以及用作辅佐的各色药材。
白氏传人照单立刻准备,又亲自送李霓裳安顿了下去。当天,李霓裳便调出了第一副药。
裴世瑛身份非同一般,关系河东河西两地安危,李霓裳不敢立刻将药送出。为稳妥起见,她自己背着人,先试了一贴。
近日并非是她养血饲小金蛇的那三天。她体内算是无毒的。服药后,不久腹中绞痛,冷汗频频,随后,等到药令慢慢排出,人也渐渐恢复如初。除觉虚弱了些,并无别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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