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放下些心,当晚,将药送了过去。是夜她亦不敢入眠,唯恐那边出什么意外。幸好当夜一直平静。到了第二天的清早,天才微微亮,她起身打开房门,想到庭院透口气,这时,看见白氏不知何时竟已来了,一个人正等在她房门外的走廊里。
李霓裳本就记挂裴君侯的情况,急忙向她走去。白氏看见她,立刻也疾步走来,到了近前,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昨夜裴世瑛服药后,一开始确如李霓裳所言,颇感腹痛,随后下半夜,呕出些黑血,人便沉沉睡去。就在方才他醒来,告诉白氏,自己胸间那种原本发病时便挥之不去的闷涨无力之感,似乎减轻几分,人也舒服了些,想是昨夜服下的药对症,有些显效了。
白氏悬了一夜的心落下,第一时间便想到李霓裳,立刻亲自过来,想将这好消息告诉她。方才到了,又怕太早吵醒她,便不叫人通传,自己在外耐心等候。
白氏此刻的感激与欣喜之情,无须多言。李霓裳更是松出一口长气。
看来解毒方向应当没错。接下来的数日里,她根据情况不断调整药量,继续用药。
她对切脉并不擅长,从前胡经也没认真教过她这个。几天后,白氏应她之言,请来城中名医,再为裴世瑛诊脉。
那老医士是君侯府的熟人,对裴世瑛的脉象最熟悉不过,今日切诊,起初以为弄错,又再三细细地诊过,方睁目,惊奇恭喜,说君侯脉象不似往常混沌凝涩,清晰劲润了不少,此为之前从未有过的良兆。只要继续如此调理下去,何愁不能痊愈。
郎中的诊断,也印证了李霓裳的想法。再过些天,裴世瑛情状渐趋稳定,她知自己继续留下也无大用了。
她留出了部分美人兰,详细写下用药之法,请那老郎中时刻留意君侯脉象,掌握用量,随后寻到白氏,提出归程。
白氏本就对她甚是怜惜,何况经过此事,更是不舍她走,问道:“公主,你当真不考虑就此留下吗?”
“此前你若担忧不能容于人,如今也不一样了。你何止是解我裴郎之毒,更是为他们解了君侯的隐忧。他们只会对你感恩戴德。只要你点个头,往后你便是我裴家人。你的事,就是我裴家事。你姑母那里,无论她有何要求,我与裴郎皆可出面为你解决,你无须有任何后顾之忧。”
李霓裳望着白氏,唇角慢慢浮出一朵浅笑。
这是充满了感激的笑容。但也仅此而已。
接着,笑容消隐,她轻轻摇头。
白氏继续等待,李家的公主,却再无任何别的表示了。
白氏心里默叹了一声,轻声道:“也好。你的那位瑟瑟姑姑也来了。之前我给她传你消息,道你有事耽搁,她请求过来陪你,我便将她接来了,暂时安顿在驿馆。”
“你若去意已决,我便遣人去和她说一声。安排你们上路。”
这个夜晚,恰也是小金蛇的饲血日。三天前她已服丸养血完毕,天黑了下去,她沐浴完毕,将跟前服侍的婢女遣走,放出小金蛇,划腕喂血后,裹着伤处,看见小金蛇朝外游去,大约是被外面吸引,贴着墙根爬上了窗台,想从窗隙里溜出去玩耍。
养了数月下来,李霓裳感到小金蛇和自己越来越有灵犀。没有她的指令,不会胡乱攻击,更不会跑远,夜间无论躲去哪里角落,天明不必召唤,必会自己回来。
李霓裳怜它终日不得自由,被困在一支小小管洞之内,便走去,为它推窗,任它欢快扭游出去。
她也将自己双肘撑在窗棂之上,探身出去,目送它一头钻入虫鸣螽跃渐渐燠热躁动的春夜里,消失不见,唇角不禁浮出淡淡笑意。片刻后,正待关窗,抬起头,忽然,慢慢停了下来。
春月悬在青莲色的长天夜空里,静静地放出满天银白色的光晕。傍晚下过一场暮雨,庭院枝叶上的积水尚未干去,月色映照,白光烁动,仿佛淋落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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